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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诚急奔过来,与李奎见礼。后者虽然只是地方乡绅,可更是自己的舅舅。这次,自己等若是亲手把自家亲娘舅和俩表兄弟送入了黄泉路,更可怜的是那俩表兄弟至今还蒙在鼓里。

“韩滔来了,梁山贼今日午后恐就能抵到城下。那泗州宿州,我看是休要指望了。”李奎脸上满满的寂落之情,人岂有不贪生之理。若是宿州、泗州地方亦能如钟离这般,他辈未尝就没有一线生机,可惜,天不佑人。

“舅舅……”周诚面色难堪。他此次行事自也是豁出性命来的,钟离城破之日,他能逃的一命是老天爷眷顾,不能也是应该。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把身上重任刚与舅舅说开,李奎就一口应下了。

现下泗州宿州丝毫动静也无,陈相公足足派出了六拨人,竟就只有自己得逞了不成?周诚心中也苦的很。

“不言其他,只说眼下这钟离。你能固守几日?”李奎问。

周诚略做思索,开口便道:“这个舅舅放心,现如今城中多的是手上沾染了梁山贼鲜血的人,他们岂还有回头路走?”

里应外合夺取了钟离城池,李奎周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城中的官儿,一个不少的杀个遍。这其中未尝没有泄恨报复,可更多还是拉着那些被蛊惑的盟友,手上一块沾血。

只要沾了血,脏了手,那就再无路可退了。

周诚甚至都还记得自己这位舅舅说起对钟离县令的感觉,是一个外像宽阔,内里却滑不留手之人。李逵初次与之接触,自觉的此人甚好说话。可随后越看越觉得这人不简单。

他在钟离县乃至濠州境内厮混了几十年,上至知州相公,下到城中的街痞混子,三教九流无有不曾结交过,当官做公的更是多不胜数。那当中有清廉守旧的,有贪得无厌的,有贼心却无贼胆的,更有那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见得多了,便也就看淡看轻了。

以为这天下,左右不过是一个‘钱’字。钱真的可以通神。否则他那表弟李屯早就掉脑袋了。

可他舅父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钟离县令,据说此人本是郓城的一衙役,是那个黑三郎的心腹。

衙役出身,这位县令自不是甚圣人君子,这一点李奎可以肯定,此人并不忌讳吃喝玩乐,来到钟离不足一年,光是房内人就收了三。但这人很能把握一个度,经济上极是检点,你不能不说对方不收礼,若是些河鲜野物,风鸡腊肉,他每每都会饶有兴趣,但若是红果果的金钱,则必是叫人喊来司法官。如此闹了几回,这钟离县内就再也无人敢冒险行贿了。

梁山的这司法定的叫人好气,行贿被揭发了有赏。那县令就几次检举揭发,惹得自己收了好几笔横财不提,还半点把柄不给人留。

或许这就是官差油子,他们比读书人更知道什么是根本。一日有权,便一日有钱也。

都已经决心去效死了,还有甚个话不可说?周诚他舅舅把话说的极明了,对于那个被他生擒活捉,而后剁碎了的贼县官,却是比前遭的历任知县更心生佩服。只是这些都没耽搁他舅舅的选择,因为他舅舅觉得梁山军必然事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