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看透了曹操未必愿意强权宰相长久在位,这点对于关、逄来说,却都题目过大,难以做答。因为究其实质,关士起、逄元图都只是普通谋士而已,撑死了算是政客,诸葛亮却有宰相之才,是政治家。
随即是勋就关照曹淼,收拾东西吧,咱们准备搬家啦。
对于是勋上奏请辞一事,曹豹早就跟闺女说过了,曹淼急得当时就去找丈夫询问,是勋当时正忙着构思辞表,每每含糊应对。如今这一下令,曹淼明白去位已成定局,就追着是勋问:“乃至于此乎?”
是勋一摆手:“此国家之事,汝妇人何所知耶?”可是他也知道光凭这么两句话是说服不了老婆的,所以只得把孔融之事略略说与曹淼听。曹淼还是不明白:“夫君欲救孔公便救,料魏王不之罪也;若不欲救便不救,又何伤耶?”
是勋说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我若不救孔融,那名声就要毁啦,以后如何还能在士林中立足?我若相救孔融,必触魏王之怒,就算是亲戚,也未必能够逃避责罚——“勿以为姻戚而可全也,即兄弟阋墙事,世间多有。”你是我老婆,管氏是我的妾,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尚且要闹矛盾呢,何况曹操又不是你亲哥。
“故暂避之也,以全姻戚之谊、君臣恩遇,又非久离朝堂,何伤也?”我还会回来的,不是就此隐居到死,你担的什么心啊?朝堂之事,都有我来主张,你光管好家就是啦。
曹淼虽然有些小性子,本质上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而且她也没有因为老公的发达得以锦衣玉食——其实就供养而论,现在的生活不见得比出嫁前要富贵太多——甚至分窃权力,所以她做不成霍显,也当不了孙寿。为此经过是勋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曹淼也只好认了,但是提出来:“吾等离邑,当归营陵乎?”
是勋说当然啊,我都说过了不仅仅是辞职,还要返乡。曹淼微微皱眉:“吾却与大伯父并不熟稔……”她打小就是老爹曹豹和伯父曹宏的掌上明珠,俩老头不敢给闺女一点儿气受,其后嫁入是家,是勋宝爱有加,几乎平等相待,而且上面没有公婆压着,生活得也挺舒心——倘若丈夫没有姓管的小妾,那就更加完美啦。
然而是勋虽无父母,却有伯父,按照当时的习惯,是仪乃是氏大家长,又是是勋的长辈,曹淼就该如同伺候公爹一般服侍是仪。好在当初是仪身边还有正牌的儿子、媳妇,且轮不到曹淼呢,而且她出嫁以后不久,便跟着是勋返回了兖州,跟大伯父说byebye了。如今若归营陵,是家几个小子全都出仕在外,她这个侄儿媳妇就必须担负起赡养之责来啦,想起来真有点儿心里打鼓——我完全没有经验啊,大伯父能够满意吗?
是勋瞧瞧曹淼的脸色,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当即轻叹一声:“此亦无可奈何之事。”你以为我喜欢去见是仪啊,我早就跟那老头撕破脸了,本来还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呢!真是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却见曹淼突然间垂下头去,却悄悄斜眼瞟着是勋,扭捏着低声问道:“若不归营陵,而返郯县,可乎?”
是勋眼前突然一亮,当下猛拍双掌,大声答道:“可也!”我在东海郡郯县可还有一个长辈哪,正乃曹淼的伯父曹宏是也,干脆回去伺候他,不比伺候是仪那老东西要强么?虽然是姻亲而非同族,但曹宏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比是仪要孤零得多,为此而往依之,道理上也说得过去啊。
他当即抱住曹淼,在老婆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手舞足蹈地就跑了。曹淼还纳闷哪:我生怕你不乐意,结果不但答应了,而且……你有那么兴奋吗?你就那么喜欢我大伯父,竟然连自家的大伯父都不要了?
翌日即有诏书颁下,准诸相辞表,但仍各给虚衔,以参军政重事。是勋为此又写了第四份上奏,说自己身为首相,不能辅弼君主,燮理阴阳,致使天象示警,再加上此前的壶口胡乱,罪责比其他人都要大,不敢再受职赏——我要走人,恢复白身,希望大王您可以谅解。
左右不过一个过场,曹操当即允准,但额外赏赐是勋黄金、绢帛,以酬其功。随即出台了新的宰执班底:往许都召华歆为中书令,升董昭为其副;以钟繇为尚书令,以王邑为其副;任徐奕为御史大夫,以刘先为其副。
听说了这一套人事任命以后,关靖不禁拍案大笑:“魏王乃弃良骥而用群犬也。”华歆跟王朗为同一路货色,都是功名利禄心很强,实务能力却只平平的老官僚;钟繇倒确实是宰相之才,但与荀攸相比则显得过于持重,魄力不足;至于其余几位,名望都比原任差得太多,能力则因为缺乏足够的展示舞台,尚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