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面后,陈筮神色倨傲地对魏王遥遥施了一礼,兴师问罪道:“吾王视魏国为兄弟之邦,视王上如兄长,魏国如何敢勾结秦国,兴兵讨伐洛阳?!莫非,王上一定要置吾王、赵王于死地方肯罢休?!”

魏王惴惴,望了眼身边的上大夫段干崇。段干崇示意魏王委曲求全下。在魏国得知陈筮来访的时候,就断定了这是韩国释放出来的一个和解信号。魏国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

段干崇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劝解魏王,眼下魏国国事艰难,为了保全社稷,魏王需要做出些牺牲。这种牺牲自然是牵扯到魏王的架子、声势。当然,牺牲也不是没有限度的,否则传出去也会被他国耻笑,韩国也会变本加厉敲诈魏国。具体的操作段干崇会在一旁呼应。

按照设计好的台词,魏王施礼歉然道:“此皆寡人一时糊涂也!韩王若能不计前嫌,解大梁之围,寡人愿意将太子质于韩国,唯韩国马首是瞻。函谷关百里之地,亦双手交于韩国,惟愿两国交好,合力抗秦!”

魏国太子是魏王匆匆选立的,年方不过五岁,在魏国看来,这已经足够显示魏国的诚意。至于割地之事,则显得十分小气。这也是因为魏国不知道韩国的底线,如果一下子许诺太多的土地出去,韩国会索要更多!反正韩国已经攻克了函谷关,魏国先做个顺水人情,表明不会争夺就是了!其他的条件,慢慢谈。

陈筮听后却是连连摇头,道:“函谷关并陕、焦二邑,已然归于韩国。王上此言,未免有慷他人之慨之嫌!且夫,此次洛阳之险,吾王险些丧命,若不是社稷神灵保佑,韩国国祚难安。如今,韩国举国义愤填膺,欲要踏破大梁方消此恨!若是王上只愿意付出这个条件,这议和之事,不说也罢!”

魏王神色一凛,已然确定和韩国议和有的谈。只是,韩国果真不满意魏国提出的条件。那韩国,到底要割魏国多少肉,放魏国多少血才甘心呢?!

魏王故意摆出一副愁眉苦脸,一脸肉痛地说道:“那韩国以为,当如何才妥当?”

陈筮淡淡地说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防止魏国再和秦国勾结,魏国怎么样也要避嫌,势必不能和秦国再接壤。所以,除了函谷关并陕、焦二邑,这河东全郡当弥补我们韩国在此次洛阳之战的损失!”

魏王心里一颤,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分走魏国好不容易守住的河东郡和河东郡的八万百姓。如果就此答应的话,那魏国这些年所赚得的土地完全给韩国作了嫁衣。要知道,当初为了交换陕、焦二邑和答谢韩国出兵帮助魏国拿下函谷关,魏国可是付出了两百里的土地,虽然这两百里土地地广人稀,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两百里土地啊!所以,实际上魏国相比七年前,还平白损失了两百里土地!

魏王望了眼段干崇,示意段干崇出来反驳下。魏王这个时候如果出言反对的话,就代表魏国反对,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也只能是臣子来做才合适。

段干崇立即出言道:“魏国愿意把年幼的魏国太子送到新郑为质,典客大人难道还认为魏国没有诚意吗?河东已然是魏国的飞地,贵国若要取之,魏国自然无法阻挡。但天下也会认为今日之韩国,巧取豪夺,尤胜往日之秦国,必生警惕忌惮之意。若是秦国联合山东五国合力攻打韩国,韩国又如何应对?不如留下河东,以此彰显韩国的仁义,魏国上下必当感激涕零,唯韩国马首是瞻。且河东在魏国手上,韩国可以不损一兵一卒,以之为秦、赵、韩三国的缓冲之地。太原、上郡、内史之兵,若要进入中原,无法由河东借道,岂不甚好?”

陈筮望了眼段干崇,摇头拒绝道:“此上大夫一家之言。在韩国看来,河东扼守中原,若要保三川之安,必要保河东不失。但若是秦国大举进犯,魏国一时不察,我们韩国又救援不及时,河东必然易主。到时,不仅魏国损兵折将,我们韩国也会不得不抽调大军沿河水(黄河)布防,劳民伤财!”

言下之意却是质疑魏军的战力,更深层地说,韩国暗示自己不放心把河东交在魏国手上,担心魏国勾结秦国,再上演一番引狼入室的戏码。

这八万百姓,一郡之地,魏国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或者说,可以放弃,但要得到想要的保证。所以,发现陈筮说得坚决,段干崇换了个角度,问道:“如果我们魏国愿意献出河东全郡,韩国可以说服楚、赵两国就此退兵吗?”

如果只是韩国索要一郡之地,赵、楚两国只是索要几个城邑的话,这样的条件未尝不可!段干崇心里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