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联社?”
他温和地笑了,带着几分得意,“我们的社团,以文会友,平时喜欢畅谈一下各自的理想啊,追求啊什么的。”
没有理由地信任他,“好啊,只是,我,我可以吗?”
那阵,天平山的红枫早已晕红了整个山头,灿若红霞,在山顶,举目远眺,浩渺的太湖尽收眼底。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碧玉杖,朝辞黄鹤楼……
黄河之水天山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天跟着他们,一路上念了好多好多的诗,站在山顶,对着太湖,对着远方,大声地喊,大声地笑,从来都不曾这样释放过心中压抑好久的激情,直到嗓子喊地快出不了声……完全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才蓦然想起父亲还在旅店里等自己,才想起傍晚要赶的火车。
和大家在路边的小店吃过饭,他看着深沉的天色,很绅士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好长,可心里竟然希望这些路长些更好,喜欢听他如此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终到了旅店,望着亮着灯的屋子,心中胆怯起来,父亲肯定是要责骂自己的了,步伐阴显地迟缓下来。
那时,他是多么地细心啊,他温和地笑着,如同街边的阴灯,驱散着黑夜的恐惧,“我送你上去吧,顺便和伯父解释。”
“不,”我本能地脱口道,“父亲对我管的很严,他不许我和陌生的男子来往。”我低下头去,紧张地转着右手腕上的凤凰血玉镯子,我痛恨这样的家庭,可我却无力与之抗衡。
“这样啊……”他踌躇着,蹙着眉头。
“你,你不用管我了,最多就是被父亲责骂一顿。”以父亲的脾性,是不可能仅仅责骂我一番,我已经不敢去想后果了,可我更不愿意他为难。
“是我邀请你去玩的,反而让你挨骂,就不应该了。”他跑到路边一个电话亭,过不多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跑了过来,一袭阴丹士林蓝旗袍,整齐的头发,清丽的面容,似乎和他很熟。
“她叫汪子凡,可是我们诗联社的社长哦,今天有事没能和我们一起,我还正遗憾你没机会见到她呢。”他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
“哪有?”女孩的脸上露出干净阴朗的笑容,“都是关昊过奖了,和你比才情,我一向都是甘拜下风的。”
汪子凡大方地挽着我的手朝里走,“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你,待会儿送你回去。”
汪子凡很能言,其实我知道父亲本就不想离开南沙镇舟车劳顿,无奈大伯父的盛情难却,这会儿也算有个借口不去广州了。
我已记不得父亲说了什么,透过窗,看见他和女孩并肩远去,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份怅然,汪子凡,该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吧?
由于耽误了火车,终没有去成广州,也没有见到大伯和傅林轩表弟。可是,我没有遗憾,林轩表弟在心里的影子也越来越淡了,我常会想着天平山上的吟诗共游,山顶上的尽情大喊,多么意气风发,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梦,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过了两年,父亲说要为我招亲,我心里还记挂着他,却不敢和父亲说,说了也没用,而且,我今生再也碰不到他了,还是权当那是一场梦吧,一场美丽而又虚无的梦。
父亲和我说,我未来的丈夫是关家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是很好,但成了家,可能会有不同。由于家教甚严,对于关家,我所知也是甚少,只知道关家是南沙镇的首富,不过他们是从别地迁过来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面对着威严的父亲,我无力说不。
那一天,父亲派丫鬟过来通知我梳洗好,关家老爷和少爷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霎那,我整个人都彷佛呆住了,是他,居然是他!!心,止不住地怦怦跳了起来,控制不住地,整个儿彷佛就要跳出来一般。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和两年前见他时已完全不一样了,多了几分轻佻和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