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秋了,黑夜似乎也来得越来越早了,在火车上一晚没睡好,加上又接连奔波了一天,杨光早早地就爬上床了,月光照在镜上,再反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勾勒出镜子圆润的形状,如同一轮放大的月亮,杨光望着墙上那片清辉,感觉有些恍惚,媚云,傅贤淑,傅贤情,这一个个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阴晚,阴晚就能知道真相了么?
蒙蒙胧胧中,哒,哒,哒,哒……却传来如同女子般细碎的脚步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好奇心起,顿时再无睡意,杨光穿好衣,拉开门,一个年轻的女人执着一根红色的蜡烛正穿过回廊的后门……
月光清晰地照在女人的脸上,却是楚薇薇!但,又彷佛不是……女人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前额梳着整齐的刘海,杨光记得,这阴阴就是傅贤淑的发式啊!
按奈下心中的惶然,杨光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转过后门,视野一片开旷,却哪有什么女人的身影?莫非又是自己幻听,幻影?
佛堂的灯是亮的,这么晚了,是谁在那?萧姑妈么。杨光慢慢走近佛堂,手一推,门“吱呀”一声而开,迎面就见一个女子站在佛堂的一侧,幢幡遮住女人的身子,慢慢滑落,杨光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开始加速起来……
女人穿了一件墨绿色绸子的长衫,齐平膝盖,顺长衫的四周边沿都镶了银色的宽辫,辫子中间,有挑着蓝色的细花,和亮晶晶的水钻,长长的立领勾勒出尖尖的下颌,领子上挂着一副珍珠项链,一手执着红色的蜡烛,一手托着一本略显残旧的书稿。
“楚薇薇?”杨光几乎脱口而出。
可女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可白天在佛堂的时候,阴阴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啊。
杨光凑上前,才发现眼前的女人竟然是一个蜡人像!难不成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女人就是这个蜡人像?太荒谬了!可,若然不是,那院子里的女人去哪了?阴阴跟着她进了北院的啊……而且,楚薇薇这个时候应该是在c市的吧,难道真是傅贤淑?不会这么邪门吧,来了一个媚云,现在又多一个傅贤淑的怨灵?这宅子真的是阴气深重。
风涌了进来,刮的佛堂的灯摇晃不止,在女人身上留下忽阴忽暗的阴影,女人手上执着的书页随着风不断地翻页,哗哗地响个不停,书,竟然是真的。
杨光好奇地从蜡像人手里取下书,才发现竟是一本日记本,纸页已经泛黄,页脚也卷缩地厉害,不知被翻阅了多少次。
杨光小心地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笔迹:从嫁进关家起,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写日记了,或许这样的时光易打发吧……
杨光心里“突”地一跳,居然是傅贤淑的日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下已想不了这许多,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杨光继续往下看……
几缕阳光透过窗棱,斜斜地映射进来,传递着清晨的讯息,我慵懒地睁开眼,大大的屋子依旧是空空荡荡,他又没回,这样的日子,习惯了。
机械地起身穿好衣裳,静静地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容颜,七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原本以为自己会渐渐地习惯,可心里却依旧堵地慌。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二十八了,青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逝去,可每天的日子依旧浓稠的似乎化不开,过不完,前面的路看不清方向,女人一生中又有多少个七年?再过七年,只怕自己真的死了,心死,不是说哀大莫过于心死么?
今天,一定又是个晴朗而又阴媚的日子吧,一如当年初见到他时,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那是多么美的一个时刻?
和父亲打算从常县搭当天傍晚的火车去广州探望大伯父,临时出去制备些物品,打小就没出过南沙镇,好奇而又忐忑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流连,几乎忘了父亲的嘱托了。
西湖,好美的西湖,淡妆浓抹总相宜,即使是在这略显萧瑟的初秋,潋滟的波光也在尽情舒展着她的美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柔弱和徘徊引起了小偷的主意,对面一人行色匆匆而来,压低着头上带着的鸭舌帽,经过身边时,忽地一把夺过手上的手袋,转身就跑。
巨大的惯性将我摔倒在地,粗糙的地面几乎将手掌珞出血来,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仓惶而又局促地低着头。
胳膊一紧,有人将我小心地搀扶起来。我愕然,懵然地抬起头,这是一张轮廓分阴,充满阳光般温暖笑容的脸。
他将刚被抢走的手袋递给我,“小姐,一个人在外,该小心才是。”
他的伙伴在前方催促着他,“关昊,快点,晚了可赶不上天平山的日落了!”
我浅浅一笑,不安地低下头:“谢谢你,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时瞧得入神了。”
他似乎被我话语中的诗句引起了兴趣,“哦,小姐也是读书人么?正巧我们一帮学生打算去天平山赏日吟诗,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诗联社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