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这几日可曾见过金钏儿么?”阮廷玉从院中踱步而入,低声问道。
“很久没见过了,”白荣家的嗫嚅道,“还是我诞下小儿那日,她方告假从贾府回来过一次,如今……如今她死了,我们家里喂饱小儿尚且困难,也拿不出什么钱给她下葬……请贾府主子们发发善心,代埋了罢!”
话到此处,玉钏儿也忍不住低低哀泣。
宝玉听了这话,忙在衣袖荷包里摸了几下,除了脖间戴的那块玉外,只有腰上手上几个金玉配饰,遂褪下拇指上的一个灿若明霞的玛瑙扳指,塞进玉钏儿手中,讪讪道:“身上没戴银钱,便只有这个,你们先拿去换些钱罢。”
玉钏儿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宝玉只当是玉钏儿嫌他出手小气,还想从身上卸下些别的玩意儿,黛玉却眼波流转,轻咳一声,低声道:“宝玉,这便是你不懂了,你身上穿戴的都是官家子弟的好东西,玉钏儿如何拿的出去?若是被多心的人见了,反要给玉钏儿扣一个偷盗贾府物件的罪名。”
宝玉讷讷地撇了撇嘴,将那扳指又重新戴回指上。
阮廷玉站在一边,冷冷淡淡看着,一时众人都无话。
白荣家的到底是个不识字的妇人家,没个主意可拿,关于金钏儿更是一问三不知。宝玉喝过两盏茶,遂起身告别。
黛玉站起身,略一思忖,从袖中拿了一枚小小银锭,趁玉钏儿没留意,偷偷放在茶碗边。
出了白家院子,宝玉不由感叹,平日里见金钏儿玉钏儿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哪知家中竟如此艰难,竟连亲身女儿都无法安葬。
黛玉望天色惨淡,叹道:“如今是盛世无饥馁,她家仍能勉强维持温饱,若是在兵荒马乱之时,不知要更落魄到哪里去了。”
宝玉哀惋一回,跟在黛玉身后往马车边走。阮廷玉想着黛玉一番话,便唤来张司直。
“如今大理寺中还缺洒扫做饭之人么?”
“似是没有,但若少卿想为白荣家的找份差事,却也不是不行。”张司直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