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才继续道,“彧自幼所受教诲,便是忠君爱国,此乃人臣之本分。汉室虽微,帝统犹在,终究是天下正朔。彧平生之志,在于竭此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匡扶汉室于危难之际,重振朝纲于倾颓之时。”
“此心此志,刻于骨髓,不敢或忘。将军所欲行之道路,虽宏大光明,然与彧心中所守之节,终究……有所不同。彧……恐难以追随将军左右,共创伟业,还望将军……体谅彧之苦衷,海涵。” 他的拒绝,委婉而坚决,将理念的根本差异,清晰地、毫无转圜余地地摆在了台前。
陈群见状,亦起身,面容肃穆,语气郑重地说道:“凌将军胸怀天下,志在苍生,群亦深感佩服。然群平生所学,所循,在于礼法纲常,典章制度,核心在于维护秩序,定上下之分。”
“观将军言行,主张‘行事不必拘于常规定法’,此与群所秉持之‘礼法为立国之本’、‘秩序重于一切’之理念,实有根本之冲突。道既不同,则难相为谋。请恕陈群,亦不能追随将军,共图大事。”
他更侧重于制度与规则的绝对性,凌云的务实乃至略带“叛逆”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到了理念上的巨大隔阂与不安。
郭嘉嘴角微动,似乎还想再劝,凌云却适时地抬手,温和而坚定地阻止了他。凌云完全理解荀彧与陈群此刻的选择,这是源于不同教育背景、不同价值取向的读书人,其根本立场的差异,强求不得,反而不美。
他非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对荀彧、陈群二人郑重地回了一礼,气度从容:“文若先生,长文先生,人各有志,岂能相强?今日能与二位先生在此畅叙幽情,纵论天下,得闻高见,已是凌云莫大之幸事。”
“他日若天下有变,或是我等理念尚有可融通之处,我凌云府邸之门,麾下之席,始终为二位先生敞开,静候佳音。” 这份面对拒绝所展现出的宽广胸襟与恢弘气度,让荀彧和陈群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敬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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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经历了激烈的思想交锋、身份的无意揭露、石破天惊的志向宣言以及最终尘埃落定的阵营选择,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窗外,深邃的墨蓝色天幕边缘,已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
多年以后,当凌云已君临天下,权柄在握,四海宾服,八方向化之时,曾有心腹近侍于闲暇时好奇地问及:“陛下于龙兴之路,逐鹿之途,何事最令陛下感到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