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夫送走后邵印悄然进入一楼。
平日十分宽敞的厅堂此刻全然笼罩在一种静止的浓墨黑暗中,厅里一点微细火星也没有,仿佛当空覆下巨大的乌翼,把整个世间都收在黎明前最深最暗的黑幕下,使得份黑暗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蔓延不到尽头。
便在这样的乌漆抹黑中,厅堂正中的紫檀案旁无声地坐着一人,双手手肘支在桌面,华袖洒案宕叠,手中酒杯端至‘唇’边,缓缓仰首一饮而尽,左手执壶慢慢斟满,端起来,再度以杯倚‘唇’,浓烈酒液顷刻间又次顺喉而下。
直至檐廊里传来细碎脚步声,白世非手中的酒杯才微微一顿。
一团桔红的灯笼光亮停在‘门’外,邵印低声道,“大夫已经看过,有些轻微中毒,因为用量少所以没大碍,小的已吩咐下去先熬碗灵芝汤给坠姑娘祛祛毒,明儿再吃两剂‘药’茶便没事了。”
在那小圈昏暗红光的浅浅映照下,白世非的侧影如刀雕石刻,便连说话声也平静如水,“辛苦了,去歇着吧。”
见他如此反常,表情言谈全不似过往,邵印也不敢多言,只躬身退下。
手中酒杯在黑暗里再度就‘唇’,白世非慢慢饮尽。
那时踏雪寻梅,闻笛声而前往,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事。
今夜,他若出了这一楼的‘门’口,邓达园的一番苦心便付诸东流。
良久,搁下杯子,双手按在桌上,起身时衣袂纹弯缬‘乱’,一双沉‘色’冷眸在无人看见下凝成肃厉寒锋,怒意与杀气齐齐腾凌。
日后会悔不当初的人,绝不会,是他白世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