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门’内群殿巍峨,庆寿宫中周晋正在回刘娥的话。
“白公子这些天里不曾去过疏月庭。”
“一次也不曾去过?”刘娥细细盘问。
“是的,不过那丫头自从病了以后便不喜食,他曾吩咐下去让厨子用鱼脆、鹿筋、熊掌等名贵食材给熬制八珍粥,还叮嘱姓邵的管家每顿必得端去百年山参汤。”
刘娥缓声道,“依你看来,他对那丫头是有情呢,还是无情?”
若白世非对那丫头有情,传回来的消息却指他不曾去看过她一眼,而是亲力亲为专心筹办即将到来的婚事,可若他对无情,从患病后他却又特地嘱咐下人们要照顾周全。
态度如此扑朔‘迷’离,教人捉‘摸’不定。
周晋神‘色’谨慎地恭应,“卑职只是想,他若真心喜欢那丫头,按说便不该那么明目张胆,‘弄’得府里人尽皆知。”
白世非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要是动了真心又怎会对太后毫无防备?
再往回想深一层,他在得手后悠哉游哉地出‘门’,临行前让下人暗中筹办亲事,表面上看瞒着那丫头似乎是怕她闹意气,但没准儿其实是他故意为之,自己从风头火势中‘抽’身,把烫手山芋扔给管家去处理。
这一招避而不见极是高明,那丫头若想不开,麻烦也不会染上他身,反正他吃也吃过了,不出几天还有两位新娶的夫人在等着。而他选在那丫头下火之后才回来,她若能被哄得回心转意,他尽享齐人之福,又何乐而不为?
刘娥沉‘吟’了半响。
“你的意思是——世非对待那丫头与他平日做事的手法完全无异?”
“正是。”
一个男子若对一个‘女’子动了真情,又怎么会如此这般充满了算计?象他们那种世家子弟,说到底有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货‘色’?就算再宠哪房妻妾也不过是情动一时,哪有什么长地久而言,玩‘弄’个把‘侍’婢就更是寻常之极了。
“别看世非年纪轻轻,可城府之深实在难测。”内里越是铁石心肠,面上越是温和宜人,刘娥打住话头,凝眉思索了片刻,“以他骨子里头的那份桀骜不驯,若说他会对一个‘女’子死心塌地,哀家还真是不太相信,只不过——你想得到的怕是他也早就想到了,他为了个丫头如此大张旗鼓,反让哀家觉得未必只是虚张声势。”
“依太后之见——”
“哀家让人动了那丫头,此举是为敲山震虎,让他知道哀家即便不对付他,但要杀他的身边人也是易如反掌,而他不遮不掩格外护着,只怕也是故意做给哀家看,有着投石问路之意。”
“太后的意思是,他先把那丫头捧起来,然后再根据太后对那丫头的处置来窥测太后之于他的真正态度?”
刘娥颔首,“良禽择木而栖,哀家到底是真正欣赏他,还是纯粹只想利用他?他要是连这点都不曾深思试探一番就向哀家投诚,那哀家反而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