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多数时候都睡着,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容恬静,看上去真的像个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可她醒着的时候,却满身是刺,明明对谁都如沐春风,却偏偏刺挠他沈淮安。
自然,这都是他活该,谁让他欠她的呢?
后来,沈忠说薛婉醒了,本是要看他的,却只讲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走了。
沈淮安苦笑,他竟不知自己到底想不想她来。
沈淮安隔壁,就是那间关王六父子的柴房。
如今王六的伤养好了大半,毒也解了,只是依旧唯唯诺诺,王照那个小孩子倒是活泼了,这场灾难只在他身上留下一些丑陋的疤痕,可小孩子的天性大约就是玩闹,他近日很喜欢往沈淮安身边跑。
“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院子里出去啊。”
“叔叔,你也是被坏人抓进来的吗?”
“叔叔,为什么都没有人来看你啊?你是爹爹说的那种孤儿吗?”
沈淮安被最后一句激得不轻,他狠狠瞪了那小孩子一眼。
王照被吓得一个机灵儿,撒腿就跑到墙根儿,利落地踩着石头翻回柴房那个院子了。
没多久,沈忠进来送饭了。
“少爷,您还好吧,今日三进院里最后几个人也走了,大伙儿都想亲自感谢您呢。”沈忠将食盒放下。
这荒凉的小院子里,总共就两间房。天气渐热,沈淮安嫌闷得慌,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院子里。
沈淮安漠然道:“对外怎么说的?”
“您放心,都是按您的吩咐,只说是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府里的事,金陵的事都有叶公子顶着呢。”沈忠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打开,把饭菜一一摆上。
因沈淮安身上有伤,不能吃辛辣油腻之物,自他搬到这里,饭菜就不过是两碟小菜,稀粥或者米饭。
“薛婉最近如何呢?”沈淮安问道。
沈忠迟疑片刻,才答:“薛姑娘如今整日和纪神医凑在一处,不是看医书,就是跟着纪神医学习医理,纪神医做新药,她还常帮她打个下手什么的。”
沈淮安听此,眼底这才略过一丝暖意:“她向来好学,如今又瞧见新鲜的了。”
沈忠瞧着沈淮安的模样,却有些难过:“少爷放心,有纪神医在,你一定会好好的,且我瞧薛姑娘这架势,对您也是有感情的。”
沈淮安微微一笑:“感情深浅,便是我也不知晓,但她那性子,定是不肯欠我人情的。如今天大的人情在她面前,若我死了,她才是要记一辈子呢。”
沈淮安想,若是能叫薛婉记一辈子,他其实挺想这般死去的。只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薛婉难过,所以他得活着。
“沈忠,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好好活下去。”
而此时,薛婉正按着纪海棠的吩咐,将药材细细地磨成粉,她身上的伤痕已好了大半,几乎看不出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