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在同样不合时宜的地方终止了。

安静得仿佛冰地狱。

“啪”“啪”“啪啪啪”……

孤零零的掌声从高耸的船上传来,一个人的掌声,却越来越热烈。干巴巴的声音刺激着围观的好面子绅士们的脸皮,纷纷伸出手,开始鼓掌,勉强的掌声。

船长抬头看上去,毫无意外——

“你,在干什么?”他大声喊。

高大的男人正是这一出剧目的主使,淡金色卷发的家伙露出狡黠的笑,大鼻子都向上皱起来。“我在鼓掌哦,船长老爹!”他像个大男孩一样,也扯开嗓子回答,“多美妙的曲子!我们的长笛手!呜呜呜~”他学着长笛的声音,手指敲击着船舷。

“你不要胡闹了!”一个面试官冲出来,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指着门口的东方人,“这家伙根本对长笛一窍不通,他根本不懂音乐,一点不懂!”

“见你的鬼去吧!”那人在高处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这孩子不懂长笛,但他懂音乐!他懂!他懂的!”巨大的声音在船体回响,“他的音乐,你才是不懂的那个!蠢蛋!”

两个人全然不顾身上笔挺的西装,隔着几十米的垂直高度,激烈的对骂。

船长络腮胡子后面,是一脸无奈。

他伸出右手,向拿着长笛的东方人:“欢迎你加入康缪尼司特号,我们的新任长笛手。”

这也许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每个与你擦肩而过的人眼里都闪烁着希望。这并不是说今后我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快乐,无稽之谈。只是第一次,这种感觉会铭刻在你的心底,难以忘怀。

汽笛声,道别声,还有富有传统风味的苏格兰风笛演奏,在奢华的喧嚣中,这个漂浮的小小世界开始了它的旅途。从高高的船舷上往下看,下面身着西服,摇动星条旗的人们就是黑色的蚂蚁。他们拼命挥动手腕,我们也看不到。

不过有这个气氛就足够了,他们叫这个是“宴会”,可能和红白喜事搭建的戏台子一样——也许不是专门请给你,但你可以融入这个热闹中,去听一出戏文,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有名的角儿。

我在恍然间,又想了很多很多。

我看到人群里抱着奇怪乐器的人,那是苏格兰风笛,男人穿着女孩子一样的百褶裙,露出大腿。我无法欣赏这种服饰,可我觉得风笛声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