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岑遥将他两个挨次瞅一眼,扬扬眉毛笑道:“小木头,你既然这么稀罕他的东西,今后便挪去东华宫居住,何如?”
木惜迟自然没明白,抱着膝歪头看他。
南岑遥搭在床沿上坐了,“傻小子,你有福了,二公子要亲自教养你。”
接着,便将要他入东华宫做侍童的话说了,还许了他多少好处,往后就彻底不必上课,只跟着南壑殊学本事就行了。东华宫所有一应物什,任意取用。出去了,说是二公子身边的人,和花影、苔痕是一样的,受人敬重。
木惜迟犹撅着嘴,十分不乐意似的。
南岑遥又进一步引诱:“以上说的都还在其次,我现在要说的才是你最最关切之事。我想你也知道,这遴试之期展眼在迩……”
木惜迟立刻道:“莫非可免了我的遴试?”
南岑遥怔了一下道:“自来不可免除弟子的遴试,这是我无念境的规矩。不过,壑殊是监考及评判官,自然提前对你指点一二。单单如此,就够你领先旁人一大截了。”
木惜迟失望地扁了扁嘴。
南岑遥笑道:“饶这样还嫌不足?也莫太贪心了。”说着附在他耳畔低声道:“我知你臻境这一门课尤其弱,设若实打实地考核,只怕你难以过关。所以到了遴试那一日,我可以从中……你懂的。但前提是你答应做东华宫的侍童。”
木惜迟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忙乖巧地点点头。南岑遥看着他哈哈大笑,十分快意。遂拍着南壑殊肩膀道:“这件差事可算是完了。往后的事我就不管了。”
说完就走了。留下南壑殊和木惜迟两个人在屋内。南壑殊看着他,稍稍向前迈了一小步。木惜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忙伸手解开束缚幔帐的锦带。
幔帐垂下来,堪堪挡在两人中间。仅一步之距,两人却里外相隔。
木惜迟盯着帐外那个人影,他一动也不动地僵在当地。木惜迟更加紧张的屏息着。良久过后,那人影才有了动静,转身走了。
木惜迟心里着急,身上却已僵了,半晌才“哗”地掀开幔帐,已没了那人踪影。再一看,那幔帐已被刚才自己那一下子给撕裂开了。
木惜迟兀自怔了一会儿,才觉出心头噔噔乱跳着,直要蹦出腔子来。歪在床上平复了半日,不禁又好笑起来。心道,新居还没搬呢,这就毁东毁西的了。到时一件好家伙什儿不剩,想不搬也难了。
这么想着,竟吃吃地笑了出来。
木惜迟哭了出来。
自从那日来东华宫行了大礼,展拜下去,这小仆役的身份算是落定了。日日忙到脚不沾地不说,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儿,主人家多早晚更衣,多早晚吃茶。这里头都少不了他的活计。
南壑殊个头儿太高,木惜迟替他更衣时要踮起脚,手臂还举得酸疼。烧个水弄得满头大汗,好容易烹好了茶,烫了不成,凉了不成。主子吩咐,他要一边吹茶,还要一边用嘴试水温。往往茶温恰好了,一多半已倒进了木惜迟自己肚里。
主人家老大不高兴,板着面孔将那所剩无几的一米米残茶吃完,脸都气红了。
最可怕的是这里规矩多到令人发指。不经请示不得踏出东华宫的大门,设若敢私自外出,一经抓获,彻底禁足。而但凡请示,一定是不准的。
这日,木惜迟正把着书桌的一角,替南壑殊研墨。
南壑殊的书房十分阔朗,比其卧房更大许多。当中一张花梨大案几。案上满扑扑摆着各色宝砚、笔筒。文海内无数的笔,密如松林一般。
鼎中焚着香,紫烟袅袅而起,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木惜迟嘴里嘟嘟囔囔个不住。
南壑殊搁下笔,问着他道:“研墨这等小事,难不成还需念咒?”
木惜迟闻言,翻起眼睛将南壑殊瞅着。
南壑殊哼一声道:“说说看,你嘴里嘟囔些什么?”
木惜迟于是把嘟囔的声音加大,只听他说道:“我好久没出去玩儿了,大家都可以四处玩耍,我却坐牢似的,还要每日服苦役,伺候你这个……”
木惜迟将“男王母”三个字咽下了,他无论如何不敢当着南壑殊的面这样说。于是又大声强调一遍,“我要出去!”
南壑殊冷着声音道:“人人可以出去,你不能。”
木惜迟梗着脖子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