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坊市大门都关闭了,这孙子楚无处可去,只好在坊门下窝了一宿,一夜又冷又饿,浑身上下还弥漫着秽水的酸臭味,第二日等到坊门开启时,已然是个乞丐的样子了。
赵璇听了他的惨状依然不觉尽兴,便想:“这孙子楚癞□□想吃天鹅肉,此等卑贱之人也配觊觎我?这次不过是开胃菜,总要逼得他以后不敢再痴心妄想才好。”
于是不知怎地,这孙子楚在赵侍郎府上的事情竟然传的尽人皆知,有些本就妒忌他被人看重的小人更是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人口相传之下,孙子楚竟成个行为无状,猥琐势利的小人了。
老家人急的不行,想要去和别人争辩,但谁肯听这个枯朽老头的话呢?于是从前各种各样的帖子消失无踪,就是弘文馆中,同僚们也都对孙子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璇忖度着时机差不多了,便令自己的侍女小红去寻孙子楚,转告他道:“因为我家的事情使得公子被人议论纷纷,为表歉意,我家小姐想要向您亲自致歉。”
按照赵璇的想法,这孙子楚定然如同往日那些好色之徒一样,听到可以见到自己必然喜不自胜得答应。如此他再使计耍弄他一番,必要弄得他更加灰头土脸,从此不敢再冒犯贵人。
只是没想到,孙子楚是个真君子,听到这话不仅不心动,反倒质疑起小红的身份,弄得小红哑口莫辩,只好回去禀报赵璇。
赵璇听小红这样回报,只是冷笑一声:“看来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于是他打定主意要让这孙子楚露出真面目来。
作者有话说:
诗句引用宋诗
第5章 灵犀(二)
“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这种心思,只是疑惑怎么与他这样有缘,到哪里都能遇见。还以为真是上天垂怜,给我们牵了一条红线,谁知道不过是裹蜜砒霜,褪了外边那点甜,就全是毒药。”也许是死了一遭,往日里看不清的东西全都拨云见雾一般历历清晰,孙子楚越说,嘴里越苦。
“不过也是我活该,害人害己。”说着孙子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笑道:“姑娘,我是剜心而死的。”
小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刚死,魂魄就散了。原来是缺了心,魂魄不能聚集。”说完又觉得疑惑:“便是这赵璇再混账,但他又不是妖精鬼怪,他要你的心做什么?”
小绿站在妖精的立场想了想:“难道是他练了什么邪法,需要食人心脏?”
孙子楚现在已经释然了,死了一遭,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他也坦然,说:“他不需要我的心。只是骗我罢了。”
“我们相处的时间久了,虽然相处愉快,但我心中却一直顾忌男女大防,想着私下来往不是长久之道,便打算向他家里提亲,但,他毕竟并非真女子,如何肯让我上门,只好装病拖延,躲在府中不肯见我。可我当时一颗心里全记挂着他,听说他病了,急的不得了,想方设法地向他的侍女打听他得了什么病。他估计也是被我烦透了,便向我传话说,他得了胸痹之症。
姑娘不知,我母亲就是壮年时得了胸痹去世的,如今又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同样得了此病,只觉得是上天不佑,恨不得以身替之。此时他的侍女又向我传话,说他家中找到了一个方士可以治好他的病症,只是这治病的药引子需要真心一颗。
哪里有真心呢?”孙子楚指了指自家的心口,这里现在是空荡荡一片,“唯有这里有一颗真心。于是我就事先传话给他的侍女,请他翌日再来,当夜我就将自己的一颗心剜了出来,再后边,就是到了尊驾眼前了。”
这可真是痴心付尽。
小山不由叹道:“孙郎君你也太痴了。若那姓赵的真的与你两情相悦,你为了救他却失了自己的一条命,难道他还能坦然活着吗?”
但小绿这等妖精却颇为赞赏:“孙郎这样,才是真心爱他,若是有人这样对我,便是之后和他一起死了,也足愿了。”
小山听了,不由咂舌,看来妖精的真心可不容易得到呀。
满足了一颗八卦之心,小山觑了觑天色,也到了开市的时候,便向外招呼了一声,“大郎。”
闻声进来了一个憨壮汉子,向上首抱拳道:“主人吩咐。”
小山问:“家里的零陵香还有吗?”他听了孙子楚的遭遇,心有所感,便打算配些灵犀香出来,既是为了自家的傲娇师傅,也是希望点了这香能够改一改孙子楚的烂桃花。
这灵犀香本是前世他从书中看来的,听说燃了这香可以招来上好姻缘,故而又称结良缘香。若要制它,则需要公丁香八钱,藿香一两半,甘松三钱,零陵香一两半,本是调和成蜜丸的,但时下人们少用香丸,他便制成了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