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赵侍郎之父年轻时在金陵地界为官,曾无意中帮助过当时在洞庭湖上某座寺庙中修行的辨悟,这辨悟多年修行颇能看人因果,正巧他在白马寺挂单,赵侍郎便请他看一看他们夫妻的子嗣因缘。
那辨悟道:“令君命中当有贵子,只是这贵人天生带煞,只怕往后不能以男子之身见人。”这话说完不久,赵氏孺人就诊出了喜脉,一家上下都欢喜无比。
谁知独子才诞生,就赶上天后批命这样古怪的事情,果然这孩子以后都不能以男子身份生活。
虽然对外宣称的是嫡幼女,但赵侍郎自家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阴就是阴,阳就是阳,本打算让独子在自己身边长成就假托去世,再将其伪装成旁氏遗孤过继来,这样既能让亲子在身边长大,又能承续香火。
只是没想到,等这孩子略长开了些,京中竟然开始传扬起赵侍郎幼女的美名,才十三四岁就有人家来提亲,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若赵璇是个柔和些的性子也就罢了,但他自小性格骄戾,赵侍郎夫妇又自忖亏欠了他,更是对他宠溺无度。
这般长成,这赵璇表面上是一副挑不出毛病温雅模样,实则性格恶劣至极,对于自己厌恶的人或事情,非得肆意玩弄不可。
他十三岁时,自家的表兄不知内情,对着这个“表妹”暗生情愫,少年慕艾,也是正常,但这表哥着实胆大,竟偷偷收买了他身边的侍女为其私下传递书信。
寻常人十三岁少年,收到这样的书信,心中虽会有怒气,但顾忌亲戚情分也会交由父母妥善处理。这赵璇偏不,他越是怒,越是按住不表,反而悄悄引导表兄更加投入,直到后来纸包不住火,又装作是被表兄胁迫的模样,差点闹得两家绝交。
若不是舅家大老爷做主,将这表哥送回老家书院读书,还不知他会玩弄这少年心至何种地步。
此例一开,倒是洪水开了闸,往后数年,他玩弄的人心更是不可胜数。只是世人都是些浅薄之人,从赵璇这里吃了闷亏,便都退却了,渐渐地他也得了清净。
但总有些楞种,自以为权势凌人,便欲用强使其就范,岂不知这更是赵璇的逆鳞,触之即死。
便有一个宣威将军的儿子,跟着父亲从边疆到洛京来述职,这小子在边疆是做惯了土皇帝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那一日他偶然瞧见赵璇在马球场上纵马飞驰,便对其见色起意,当下上场就调戏一番。他见赵璇并不回话,还自以为风流,殊不知在赵璇心中,这厮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被人炮制一通,打断了腿丢到了乞丐窝里,连带着身为宣威将军的父亲也因述职的时候得罪了人降了职位,一家子都没讨着好处,灰溜溜地回了边疆。
虽然这无赖被赶出了洛京,但赵璇的心里仍然充满戾气,正是憋着火气的时候,偏这孙子楚又撞了上来,虽是临街一瞥,但也让他察觉到了孙子楚眼中的倾慕之意,心中便选定了他用来泻火。
见这孙子楚竟是到自家赴宴,便计上心头,有意要使他在席间出个大丑。
到了家中,他便招来管家询问:“我见今天席上有个青衣小吏,倒与大人寻常邀请的客人不同,不知他是谁?”
管家道:“回小主人的话,那小吏姓孙名子楚,乃是山东庶族出身,按照惯例是不配上咱们家的门的,只是近来这小子得了裴中书的青眼,咱们世家同气连枝,便也要给他几分体面,着也是为了估计裴中书的体面。”一面说,还一面悄悄觑着赵璇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耐才继续道:“若是小主人不愿看见他,小的就把他安排到廊下去,依照我们家的门第,也不算怠慢他了。”
若把他安排走了,岂不是放了他一马?
赵璇岂肯,便道:“我不过问问,你只按照原本安排好的做就是。”又说:“虽然是个绿衣小吏,但既被裴中书亲口赞过,想来颇有些出彩之处,你去向他打听打听,他有什么忌口的地方,也免得开罪了他。”
听他这话,管家立即就去席上打听,谁知这孙子楚还真有计较。
原来他自生下来便是个天生的和尚肚肠,五辛皆不能入口,若是不小心误食,轻则上吐下泻,重则高热昏迷。
见主家这样照顾自家,孙子楚也不由有些感动,直以为赵侍郎一家乃至诚君子,赵璇在后宅听说他这番回应不由啼笑皆非。
于是赵璇就命令厨房特意做了一份多多放了葱蒜的羊肉包子,单独端给孙子楚,果然这孙子楚才吃了一口包子便当着席上的众人一阵作呕,败兴急了,气的赵侍郎直接把他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