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听了,心中盘算一通,便道:“如今族里也商议得差不离了,多半这三五天便能有个章程。二爷并那边小蓉大爷看过,或捡着一二个地方改一改,也花不了二三日。
宗祠又只差几处清漆,便也大致修缮妥当。只余下的这五千多的银子,倒是难为了——前头好买的铺子田地,大约都买齐整了。这一件纵然赶着,也需得十来日,要是赶着不巧,二三个月也未必成的。”
贾琏见他心里有数,就点了点头:“你先紧着些,至于这田宅的事,我再去族中长辈处问一问,设若有好的,咱们多添些银钱,早些办了差事,也是好的。至不济,我添补一些,也就是了。”
林之孝一一应了,便下去办差事。
那边贾琏想了一阵,正待要去做,又觉得浑身有些发懒,便寻了软塌歪着。原只说是歇一歇,不承想只撑了一盏茶的光景,他就合眼睡了过去。
还是外头服侍的小厮听见,悄悄探头进来瞧了瞧,略等了一阵,就悄悄取来被褥与他铺陈。
这贾琏稍有惊动,也只是眼睛开了一道缝儿瞧了一眼,哼唧了两声,便又沉沉睡了去。
他这里稍有烦扰,便听凭做罢。与此同时的贾环,却真得有些熬不住了。
前头他觉着丫鬟人等不听使唤,只是前头既没笼络威吓,他们也不敢在日常用度等事上敷衍,便没十分留意。偏偏这一阵外头钱槐、林荣两处都被赶出去,里头彩霞也与他分崩,连着旧年略有些交情的,也都一一没了消息。
贾环没奈何下,只得花费精力,打点这些仆役。
谁知花费了许多工夫,他们竟都油盐不进,日子一久,反倒比先前更添了三分轻视,连着日常里也敷衍了些。
贾环眼见着这样的情景,真个肚皮也要气破了,偏又无可奈何,一时深悔自己前头做事不仔细,一时又把凤姐宝玉等人恨得牙根痒痒,甚至连着彩霞等事,也有些后悔起来。
偏又有个贾政在前,又瞧着自己儿孙里头,独贾环如今尚无一点起色,越发严苛起来,倒渐渐有些旧年推蜡烛一件事出来后的情景。
如此高压下来,贾环撑了十天半月,由奢入俭难,着实有些受不住,又瞧着宝玉等人因科举之故,多得看重,比从前又有许多不同,不免也有些发狠:不过考试罢了,旁人使得,单单我使不得?
是以,他自己逼勒下来,也渐渐用心功课,意欲博取功名。只是这么一来,他瞧着自己的塾师,便有些不得劲:这人只会一味说些酸腐的话头,又能什么用处
第255章 初提
是以,三四日后,贾政叫了他们一干兄弟子侄辈过来,询问功课的时候,贾环趁机将这事提了出来。
贾政一听,便冷笑道:“无用的小畜生,你知道什么,倒还挑拣起塾师来?打量着他没能中考,便觉不如人,哪里知道什么微言大义,理义深论的!”
意思便是不肯了。
贾环听得,心里百般咬牙,垂头不敢作声,只听凭一阵唾骂。至如宝玉等人,大抵长辈跟前不敢言语,且与贾环素来交恶,厌其人品,更无一人言语帮衬。
还是旁边的清客听着,连声劝说。又有说老塾师虽好,到底年纪大了些,多半还是有些精力不济的;也有说,教学相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许是这一位未必投契,还是学业要紧,另请一位也未为不可的;还有夸赞宝玉他们塾师的,认为也不消多请,只多添一个贾环进去,或兄弟或叔侄共读,也是佳话,更能相互进益。
种种言语不一,也多是劝说。
贾政虽则不喜贾环,更厌他挑拣塾师,但到底是自己的子嗣,自然盼着他好的。何况细细回想来,宝玉等人有所得,也是自另请了好塾师,方渐渐有所长进,可见这些话也有其理。
是以,半日后,贾政终究勉强点头,应道:“罢了,我自会料理这事,无知的畜生,还不下去,没得倒玷辱了我们家的门楣!”
一时将宝玉等人都遣了下去,他自己私心细想,到底还是预备另请塾师来。
一则,家里本就不难于此,不过多费几两银子,那位老塾师也能荐与家塾里去。
二来,宝玉如今科考有望,正须塾师细加教导,平添贾环这个进度不如的,两厢里都不合宜,既拖累了宝玉,贾环也未必能跟趁着。贾兰并贾菌的塾师虽正合宜,到底已是有了两人教导,至如瑞哥儿,到底又是亲戚,不好张口,也未必妥当。
何况贾环品行略有参差,且心怀芥蒂。前头推蜡烛,逃家,书信等事,贾政样样记在心中,也恐他再生是非。倒不如两厢里隔开,宝玉等人自在外头书房读书,贾环照旧在自己院中,也是两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