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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贾环前头大吵大闹过来,又熬了这几个月,瞧着贾政果真狠心,赵姨娘又被撵出佛堂里,虽有探春偶尔悄悄打发人来,送一点儿吃食,或递一两句话,却连着真人也瞧不见。

他就渐渐生出一股凶心来:再不能在这院中熬着了!

有了这样的心,贾环再是被冷嘲热讽着,他也硬生生忍下心头学,竟就熬了两个月多没有一点响动,反倒循规蹈矩起来。一来二去,那些看守的仆妇人等也失了警惕,终究使他得了空挡,拿着自己早就打点好的包袱,趁着清晨就从院中逃了出去。

只出了这院子,虽说深宅大院多有人来。但他打昏了个小厮,卷了他的衣裳披在外头,趁着天色迷蒙逃将出去,却着实不难。

待得后头仆妇人等发觉,这贾环早已跑远了。

他是个早有打算的:外头是个什么世道,连着黛玉等人也多少有些知道。何况他这个多少出去过几回的爷们。这一逃,原是为了回去,为了显出自己的委屈,后头才好从牢笼里出来,却不是真个从此出去,再不沾贾家的富贵荣华。所以头一件,就就要去寻赵姨娘。

只是赵姨娘远在城外的水月庵,如今天色尚早,城门未开。再有,他也是个娇贵身体,要一路走过去,实在不能,便打量着要租个骡马车轿一类。

这都是早有的打算,他也是知道地方的,一出了贾府,就将小厮的衣裳一卷,扔到包裹里,瞧瞧方位就赶着过去。然而,贾环料不得的是,他才看清了左右,预备赶到租骡马的地方时,那边巷子里忽而跑出个人,当头与他撞到一处。

“哎呦!”

两人跌做一团,当时都叫唤起来。等着从昏头转向里回过神来,相互一看,都是吃了一惊。贾环更是面皮涨红,忙从那人身上跳将起来:这原是个美娇娥,不过十七八的年岁,却生得娇滴滴两靥羞红,水灵灵眼含秋水,鼓胀胀身形风骚。

而巧的是,他先前撞着压着的地方,正是软绵绵鼓胀胀的那一处。

饶是贾环见惯了贾府上下多少女孩儿,有这样的风情的,着实是少之又少,何况他又比不得宝玉,虽有个彩霞,却着实还没经过人事的。忽得撞见这事,近来又压抑得很了,这时他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倒是那个女郎,见着他这样,却忽得噗嗤一笑,一双勾人的秋水眸下死力剜了贾环两下,才娇滴滴着道:“这位爷撞到了人,怎得连扶一下都不知道?”

这一嗓子,真个能掐出水来。

贾环心里忽得生出一股冲动,却又不知是个什么,面庞倒是潮红起来:“什、什么?”那女郎扭着腰站了起来,嫣红的双唇一抿,沾了一点水渍,更添了三分娇艳:“什么什么的?你撞了我,倒连扶一下,都难得很?”

正说着,后头一阵马蹄响动,却是个老人家正拉着一匹青骡从里头出来,见着这光景,就问道:“燕姐儿,这是怎么了?”

“张伯。”那燕姐儿答应一声,伸出一根青葱指,直指着贾环,鼻子里哼哼着道:“我赶着去舅舅家,没想着跟这个公子撞倒了,这回儿半边身子都麻了,走也走不动了,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那张伯一听,忙道:“了不得,你快别动,要伤着筋骨什么的,只怕人还要烧热起来。幸而今天我要卖这骡子,正好借你驮一下,赶回家躺着才是。”说着,就把那骡子赶过来,又瞧着贾环怔怔站在一边,喝道:“你这小子,撞到了人还一声不响?是个什么道理!还不快扶着些。”

贾环原要走,但瞅着那燕姐儿一眼,心底就涌出一股子火气,搅得他迈不开步。偏又有那青骡,说着是要卖的,又正赶着了。他两头一算计,竟也跟着过去搀扶。

那燕姐儿挨挨蹭蹭,一步三软的,好容易被扶到青骡上头,那张伯还要喝着贾环在旁搀扶,自己则拿了缰绳,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往回走去。上头的燕姐儿,便也晃晃悠悠,隔着夏日那薄薄的衫儿,跟贾环的手指儿时不时剐蹭一下,她又生得一双秋水眼,睡不说话,眼里那一缕一缕的水光,就绕着他不去了。

贾环虽还不知人事,因着彩霞那一端,又有贾府暗地里的风流事儿,里头的意思自然也领会得了。先前倒也罢了,到底他大小是个爷,总还有些丫头什么的捧着,后头经了这几个月拘束,再瞧着这春色,哪怕知道多少是这些个人看衣裳取人,他也有些意动起来。

当下里,他虽还想着头前的筹划,但眼里晃着那燕姐儿,一步一步走着,竟也走得糊涂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青骡忽得在一处屋舍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