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胸腔里积蓄的怒气不断攀升,到了姐姐,却突地散了。阚虎的话、申长昀的话,从前的事、今后的事,千头万绪不停在脑中缭绕,忽而一切都归于沉寂。
申长更望着不远处的家门,双目幽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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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小施觉得申长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直到这日,又有帮工拿他俩说笑,“小施啊,村里咋都在传你俩年底要办事呢?是不是真的啊?是真的那就太好了,有需要帮忙的只管招呼一声!”
冬小施也不知流言从哪起的,怀疑又是王濑娘和阚六嫂那些人干得好事。
之前她们求上门来,撒泼打滚冬小施也没用,后来扩大招工,满村人选了一多半,她们仍旧被拒之门外,心里怨气大发了,这样的谣言三不五时就要来上一回,要么暗指她没人要,要么内涵她嫌贫爱富,指望给冬小施难看。
冬小施辟谣辟多了,也烦了。吃瓜群众从来都只信自己愿意信的,哪怕是当事人站出来,若说了她们不爱听的话,那也是假的。
她懒怠再说什么,脸不红气不喘回了句:“谁说就是年底呢?年底那么忙。放心,甭管什么时候,喜糖总少不了你们的。”
“那必须的!”帮工们嘻嘻哈哈走了。
冬小施关上院门,回过身,正对上申长更沉沉的双眼。
方才的话他必然也听到了,冬小施正想说些什么,申长更却避开了她的视线,转身进了灶房。
当天晚上,都要睡了,申长更神色肃穆的找到她,没头没尾来了句:“下次村里人若再拿婚嫁之事打趣,你切不可再像今日那样……时间一长,解释不清,反累你声名。你以后还要嫁人。”
“哈?”冬小施不知他哪根线搭错了,又或是自己听错了,亦或会错了意?
申长更绷着脸,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你没听错。这段时间,我思前想后,觉得我们还是做兄妹得好。反正最初带你去里正那谈附籍时,名义上就是兄妹……”而今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点,罢了。
冬小施双目充满了疑惑,她看着申长更,简直一脑门问号。
等把他的话消化完,确信自己没听错,顿时就恼了,说话也顾不得矜持了,“咱俩可都一个炕上躺过了,全村都当我是你媳妇儿,你现在跟我说要跟我做兄妹?”
申长更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行径有多不负责任,但,“村里人不知内情,你我都很清楚……”
清楚什么?清楚他们即使在一张炕上躺过,但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实质的是没有,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呢?难道都是她自作多情?
冬小施一直以为有些事是无需多说的,也是水到渠成的。明白自己心意后,等自觉变得足够好能见人了,不是没想过把那层窗户纸挑破,又怕太主动吓着人家,就决定入乡随俗等他先开口。甚至还偷偷为之苦恼过——他要是太早开口怎么办?她还不想那么早结婚,还想搞搞事业……如今想来真是笑话!人家想跟他当兄妹呢,何曾想过娶她。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气,和止也止不住的难堪。
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青田村人,不会揪着同处一室同居一榻这个点,硬逼他娶自己。
虽说强扭的瓜未必不甜,但她觉得没意思。何况她在意的也不是婚嫁本身,而是……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冬小施问。
申长更怔了一下,摇头:“没有?我这种人,怎会有人看上。”
“怎会没有?”
自打申启仁做的那些丑事被揭露出来,申长更命硬之说也便不攻自破了。论相貌、论品行,论心肠、论能力,他从来都是最理想的女婿人选,只是以往怕他克亲克妻,才望而却步。如今再没什么可忌讳的,不少人家又意动起来。
有替自家亲戚打听的,也有外村人想通过本村人打探的……若非冬小施明晃晃在这霸着,大家以为申长更有“主”了,加之还想从她这领工钱,干不出掘她墙角的事,申长更这会儿说不得媳妇都娶回家了,速度再快点孩子都揣上了。
冬小施越想越气闷得慌,半赌气道:“石秋不就喜欢你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