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意思他申长更分出去都赖我一个人是吧!”陶氏哼笑,“没错,我是心疼钱,也是我主动提的给他断药,这个我认!但你们若都没那个心思,事情能成?只不过我实诚惯了,不像有些人会装门面功夫。会咬人的狗不叫,是吧大嫂?”
陶氏扬长而去,严氏在原地站了会儿,面无表情地回了西厢。
两个儿媳的争端心情凝重的老两口都没放在心上。
申启仁问梁氏:“你也别把长更想太坏,不是说那胖丫头如今在和甘氏兄弟做买卖?人都往村里来好几回了,可见是挣着钱了的,说不定是她贴补……
“她能挣几个?翻修老屋花不了多少,你说是她出的钱我信。另起的两间厢房呢?砖瓦木料都是崭新的,没有十来两能成?”
申启仁想了想道:“若真是长更藏的私房钱,该小心着花才是,没道理弄这么大阵仗。”
“关键就在这!大张旗鼓地盖房也好,傍晚那会儿请人待客也好,你看他可有半点隐瞒的意思?”梁氏冷哂一声,“说不得就是故意的!咱们以为他瘫了,他偏又好了;咱们因为钱给他断了药,他就故意大手大脚花钱给咱们看!他就是在打咱们的脸!”
“你看你,又想哪儿去了?长更好了是件好事啊,之前村里都传咱家是因为他腿坏了不能挣钱了才分的家,你为此哭了多少回?此后大可不必了,长更腿既没瘫,那番说辞就立不住脚。”
“你当村里人是傻子?长更好了那些人更得笑话咱们家,这次非但是没良心,还得加个不长眼。没听都在扯什么老天开眼……”
“嗐!百样人百样说法,只要长更能走能跳,时间一长,两家关系再缓和缓和,你瞧瞧还有谁说嘴。”
梁氏本来有些赞同了,听到后面觉得不对味,眼一横:“你心里打啥主意我一清二楚,劝你趁早打消了为好。”
“你先别气,听我把话说完。”申启仁试着宽慰妻子,“老大家的说得其实不无道理,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长更纵然心里有气,但他是个孝顺孩子,你从小看到大,应该比谁都清楚。只要你去跟他说说,他会体谅咱们的苦处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心疼你那大侄子!”
见梁氏背过身去不搭理人,申启仁拍了拍自己的腿:“孩儿他娘,我腿这样,一家子重担都压你肩上,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没脸,也过意不去,就想着……有个人给你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梁氏铁硬的心肠,因为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有所软化。
苦,怎么不苦呢?自从当家的瘫了,她一个妇人撑起整个家,每天都泡在苦海里,不尽的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但再苦再累也都熬过来了。她虽被生活磋磨去了棱角,但骨子里仍是个要强的性子,让她拉下脸面登门请申长更回来,那不能够。
“以往还觉着对他有些亏待,但人都说养恩大过天,可泼天的恩情也敌不过一颗记仇的心!长更这孩子实在伤人得厉害,他心里有怨我也知道,但从藏私房钱这事就能看出,他其实一直都在防着咱们!许是在冬小施来之前就开始了。这么重的心思,显然就没当咱是一家人过。既如此,索性遂了他的意,就当咱们和二房两清了。”梁氏把不知不觉淌下来的泪抹掉,转身吹熄了灯,躺下后背对着申启仁道,“这一大家子,好好坏坏的,我也操持起来了,对你们老申家也算有了交代。你若还念我半分好,接他回来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黑暗里,申启仁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