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更彻底没救了。
他不会死,但是会和他大伯一样,终生瘫痪。
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申家乌云蔽空,梁氏愁眉不展,严氏和其他人也是唉声连天。陶氏起初倒还算安分,后来见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便开始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酸言酸语说个没完。
冬小施不管这些,专心照顾申长更,除了日常洗手擦脸煎药喂药,还给他说笑话灌鸡汤振奋精神。
即便如此,申长更还是一日日沉默下去。
确切地说从他醒来那天起冬小施就没见他开怀过。这也难怪,谁落到这步境地还能没心没肺开怀大笑呢。
冬小施内心焦急,却不敢表露分毫,怕触到他心里隐痛,反惹他难受。心伤最难医,这个急不得,需慢慢来,眼下还是赶紧把身上的伤养好。
然而这个也不容易,因为药很快就断了。
冬小施照例去找梁氏,前几次梁氏没怎么犹豫就给了,今天却一脸难色,话音也透着苦涩:“家中实在是没钱了……”
因为怕申长更听到,两人是在倒座房说的。
冬小施拧眉:“长更大哥每个月至少进山一次,你们催得急了,一月两次也是有的,这些年打猎所得,总的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才半个多月就说没钱了?”
梁氏便把家里桩桩件件要用钱的地方都说给她听,但说来说去,大项支出还是在申启仁和申长昀身上。
“我瞧申叔的身体情况还算稳定,断药一些时日应该不打紧吧?还有申长昀,他在县城读书,县城赚钱的路子多,他在课业之余完全可以给人抄抄书写写信什么的……”
没容她说完梁氏就果断否决:“那怎么能行?院试眨眼就到,他上次回来还在愁时间不够用,哪能再抛费到无关的事物上。再者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挣钱的营生不适合他。”
不适合他难道就适合申长更?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比人高贵?没有申长更出生入死换来的那些银钱,他高贵得起来吗!
冬小施压下心底不断拱动的火气,尽量平和道:“眼下不是情况特殊么?我是觉着,既然是一家人,有福都一起享了,遇到难关也该共渡才是。院试可以再考,论情论理银钱上也该先紧着长更大哥,他这伤要是耽搁了,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
“还能留下啥子后遗症!”陶氏咣当一声推门走了进来,也不知在门外偷听多久了,“都已经是瘫子了,再耽搁又能耽搁到哪去?还吃药,吃了也没用!白费钱,治好了不也还是个瘫子。”
对梁氏冬小施勉强还能煞着性子,对陶氏则完全没必要了,她已经忍陶氏很久了,“你左一个瘫子又一个瘫子,说谁呢?东屋西屋,你说的是哪一个?”
陶氏面色一变,偷觑了梁氏一眼。
梁氏的脸色果然不甚好看,开口训斥道:“混账东西!哪有这样说自家兄弟的,规矩道理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陶氏虽然理亏,但推开这扇门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今天说破天也不能任由婆婆把钱在申长更身上耗干。他把家底掏空了,将来有余有庆怎么办?!
若是这伤能治好她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治好了就能进山,进山就能挣钱,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