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了,于是刚刚碰到高跟鞋的脚尖烫到一样地缩回来,青色的层层叠叠有一点落到地上的裙摆被很快撩起来,因为原来是背对着门坐的,现在要穿这这种礼服在沙发上掉个面有点困难,但铃木奈奈毕竟还算擅长运动,所以难不倒她。

她把因为动作有点褶皱的裙摆重新理好,抚了一下耳垂上晃来晃去的珍珠流苏的耳环,在此刻有点想把上面的珍珠拽下来的冲动,但做不到,所以没办法,只能忽略这一点,压下把几个小时之前选了这对耳饰的自己掐死的想法,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进来。”

其实有可能来的不是五条悟,是高桥里美,是服务员,是随便杂七杂八无关紧要也许走错门的名流或者和她一样不重要的路人,但是,直觉是一种很说不清楚的东西。

就像明明考试时候在认真答题,心无旁骛,也确定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却仍然有感觉到班主任正站在自己身后看自己写答案的那种直觉。

铃木奈奈此刻也有这种直觉。

于是门打开,门外面是笑眯眯地朝她挥手的五条悟,她撇了撇嘴,之前,总之不知道来自哪里的那种自以为的平和,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瞬间破碎瓦解了,她做不到朝他挥挥手,连笑起来也做不到,很多气涌上来,很多委屈涌上来,恨不得现在就哭诉一些完全不着调的废话,把要死的恐惧全都推给伏黑甚尔这个垃圾负心汉小白脸,问他能不能现在再重做一个选择,因为突然不想要五十亿了,只要你过来抱抱我行不行。

但是这种话也绝对说不出口。

不是很羞耻,而是有一定可能会被拒绝,即便不会被拒绝,也可能因为那种拥抱所带着的感情不符合内心期许而因此痛苦而死。

毕竟她连站在门外面的是不是他都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体会不出拥抱里有没有喜欢,喜欢的是多是少呢?

所以是不可以去冒险的事情,不可以说出来的话。

所以只是咬咬牙,皱起眉头,撇下眼角,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大约显得有些不耐烦以至于厌烦的表情,沉下一点声音,没什么好腔调地对很爱的人说话:“你来干什么?”

“奈奈这么不想见我嘛?好难过哦?”

这么说着,好像还真的因为她的话有点伤心了,但是铃木奈奈知道他才不会。

因为这个人还是笑着的,嘴角弧度都没怎么变化,没戴墨镜,想必一路上这种笑脸也被很多女生看到过很多次了,因为不觉得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笑,所以铃木奈奈猜测自己今晚起码多了一百个新情敌,但是无差别招蜂引蝶的六眼只是用视线把这间休息室看了一遍,然后随口问她:“伏黑甚尔呢?没跟在你身边吗?”

这种时候也许应该说甚尔去做任务了,去赌场了,在家呆着没兴趣来这里这种话比较合适,这样的话还能维持一点她还有男朋友的假面,保护一下摇摇欲坠的自尊,可是铃木奈奈却只是撇撇嘴,垂下眼睑实话实说:“谁知道他,他和我分手了,我才不管他去哪里了。”

是很无所谓的语气,而且是发自真心的无所谓,但不知道哪一个词用错了,让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的人会错了意,他的笑隐去了一点,好像真露出了一点不满来,走进来,把休息室的门带上了。

这里的沙发很大,铃木奈奈和她的裙子占了一大半,他就坐在她青色的裙面上,大概开了无下限,没有被压住的不适感,刚刚还有点远的那张脸就近在咫尺了。

没碰到她,其实还是有点距离,但是又太近了,足以他端详她的表情,她去数他的睫毛了,眼睑大概颤动了三下,琥珀色的眼瞳愣愣地看他,引得被看的人撅了撅嘴。

白发男人面上不知真假,也许刚开始是真,如今是假的不满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只好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似的摸摸她的脸,很温和地问:

“怎么回事啊,这种表情?是那家伙给你气受了?把你的钱骗走了?”

听上去好像是她点头就要过去给她出气似的,但估计也只是思春期的胡思乱想,铃木奈奈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让两个超厉害的人打起来,没兴趣赌,也没兴趣去看,所以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是好聚好散。”

勉强算是,毕竟伏黑甚尔也没卷了她的银行卡携款潜逃,对他来说大概已经算是非常有职业道德了。

有感觉在被端详着,很仔细,因为五条悟没戴墨镜眼罩也没绑绷带,所以现在能看到他睫毛的颤动,眼珠的转动,甚至看得到瞳孔是怎么盯着她不放的,但铃木奈奈不敢去和他对视,因此很快移开视线了,而后才听见他撒娇似的开始说话:“那人家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