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她甚至有些认同栗原说过的理论——“比赛是展示结果的地方,只要平时足够努力,结果就会自然地呈现出来。”
“我相信这种理所当然的结果。”记忆里的栗原说道。
青木当晚躺在床上时还在脑内回放这两句话,连同那句仿佛是错觉的呜咽声一起,在鼓膜深处形成了卡农一般层层叠叠的回响,扰得人做梦也不甚安宁。这世上不讲理的事情那么多,牛岛若利天生体格强健后天又从小接受正规训练,于是人人便当他拿下县内三连霸是天经地义,是理直气壮,是公平公正。但是。
但是这便是一切了吗?
及川彻不曾认真吗?岩泉一不曾努力吗?七海纱希不曾一个人在球馆练习到甚至青木风见都只能去隔壁男排避风头吗?
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想。
——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多所谓的……
这段插曲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青木的状态。预选赛第二天的北川第一变得更为激进,本就是进攻型的人选配置加上二传手本人的突然锐利起来的攻击性,原本以稳重著称的球风就突兀地转折向了冒险的强攻。这一点说不上十分顺利——以小早川在回程上完全叫不起的睡眠质量为证,但同样也算不上失败——以研究了许久北川比赛录像,却被转变风格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各位对手为证。
当然,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己方的队员。磨合了一个月的打法说变就变,下车后的栗原极为罕见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青木风见。
“青木前辈不会太急了吗?虽然不是说对前辈的做法有不满,只是……”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明天就是决赛,即使是树原在这时候劝诫也会有个尺度,更不要提一介二年级生。青木隔着半米的距离遥遥地看着她,夕阳的余晖为那头暖棕色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浅金,温暖而平和得似乎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栗原你,”她突兀地开口,“没打进过全国吧?”
这是自然的,栗原一年级时正是青木止步县大会决赛的时候,没能赶上北川第一最为辉煌的记录,于是她平和地摇了摇头,露出点疑问的神色出来:“是……?”
青木顿得一顿。
“虽然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
她缓声说,像是在表达一个自己也不甚清晰的概念。
“也许在在竞技体育里,”
无论天赋,无论机遇,只有成败的世界里。
“——从来就没有理所当然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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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你必须做好准备,去抓住每一次机遇,
但竞技项目的自我献祭性在于,每一次准备,都是拼尽全力。
第29章 君临
四月二十三日。
全国初等中学校综合体育大会排球竞技大会,宫城县代表选手权决定战的日子。
如果说前两天的场馆里还游荡着小打小闹的氛围,来观战的也多数是球员家长的话,决赛当天的体育馆从一大早就开始散发着某种魄力。它渗透在球场外一夜间铺设开来的电缆中,渗透在场内来来回回调整的摄影机位中,甚至渗透在坐在观众席上抓紧一切时间补妆的主持团队中。
北川第一今年的看点仍然是女排。即使国中竞赛中没了牛岛,隔壁的男排还是止步在了四强之内,队长远别似乎对这个结果并无不满,只是从诸位二年生眼下的黑眼圈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在昨天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但不眠也没有用,北川第一的拉拉队还需要人撑场子,就算不能整齐地喊口号,坐在观众席上凑个人头也是好的。于是影山飞雄被人强塞了两个打气棒站在队伍里乌云盖顶——想也知道他比较想去看男排的代表决定战,毕竟那边才是他接下来一年中会遇到的对手;对此金田一表示回去看录像也是一样的,但统一赛制下围观女排的机会显然不多;而国见趁他俩互相较劲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捡了个容易发呆的位置,着重离那俩傻子远了些。
北川第一男子排球部集体沉迷内讧的同时,北川第一女子排球部刚刚出了选手准备区。比起前些日子的热闹来说,今天的本馆无疑有些空旷,倘大的场地里只有四支队伍,青木朝男排那边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着重将视线移到了今天的对手上。
今年的女排代表决定战在北川第一和新山中学馆中产生,前者是去年的县大会亚军,前年的宫城县代表,后者是历年来稳定四强,外加高中女排常胜将军新山女高的附属中学。在没有爆冷的年份,决赛阵容大多都如此强势,看台被双方学校的拉拉队围了个水泄不通,中间零星夹着几家他校的情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