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心里头却在打鼓,这话听着怎么都像自荐。
可江妩这时候偏生心大得很,见她脸上的笑容一漾,仰头却对他说,不是这个道理。
“好比国公府,世袭爵位之家,自然是家底厚,福分足,可人家宅院里上上下下一大把人,光是国公这一脉就有一位夫人,几位妾侍,下头又有好几位郎君和娘子,平日里怕是很难应付周全的。若是逢年过节,旁的亲眷过来走动,老的少的又是一堆人,规矩又一大把还不得累坏了。”
江妩当时就是遇上过这种情况:赶上了一次节庆,结果国公府的左右亲戚来了一大堆。她当时是十分知道拼的,提前一夜得了消息,当晚就开始努力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和关系——就为了在国公夫人面前表现得滴水不漏,贤良淑德。
现在一想,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多睡会觉呢
江妩轻轻一叹气,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慢慢涌动出来,道:“再说了,我父亲不过是小小的舒州司马,找的郎子有六七品,怎么也都算门当户对了不是?”
裴弗舟听得怔怔,无奈一牵唇,他轻轻抿嘴,道:“其实,也不全对。你说的国公府,那的确是不行。可东都几个人家是国公府那般?那个是太高了,做不得比较。不如看看那些比国公府低些、比七品高些的,想来选择还是有很多的况且,娘子高嫁,郎君低娶,这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你何必妄自菲薄不是找一些身无官职,就是找一些七八品之官”
江妩一时无言,只虚应地笑了笑,她忍不住侧眼瞥了一下他,裴弗舟脊背开阔挺直,锦袍官服衬出一副高贵轩昂的气度。因着入宫不得穿甲配刀,所以他现下这般模样,倒跟个文臣似的,多了点儒雅斯文的模样。
或许是人靠衣装吧,他这一身毫无冷厉之气的打扮,让方才那些温温淡淡的,似是鼓励的言语,也变得仿佛多了几分温柔小意。
上辈子,裴弗舟还在奚落她妄想高攀,可如今却又劝她别太看低自己。
江妩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天道好轮回,她只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