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石小诗说不过他,什么霸占了身体,分明到现在连手指都没勾过,这太子爷又是从哪儿学的虎狼之词!
“罢了罢了,还给你。”她随手摸了一本书来翻,没好气地说。
胤礽扬了扬眼角,得意洋洋地从鼻腔中哼笑了一声。
石小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位二大爷形象真的很颠覆,这才换身两天,初见时的高冷清贵全无,现在一脸贱兮兮傲娇模样,真讨人嫌,再这么发展下去,难怪最后被腹黑老四抢了皇位呢。
“方才对着胡言乱语的戈枚,你怎么没叫吏部免了他的官?”胤礽站起身走到南窗下,伸手去撩香炉上的白烟,“不是气势挺大的么?”
“我都看出来他在糊弄,旁人怎会看不出来?”石小诗盯着地板上斑驳的光影,“何必要用我……太子爷的刀杀人呢。”
胤礽满意地转过来,“原来你也没那么傻。”他不管石小诗脸上腾起的怒气,浅笑着在明间里踱步,“你说的很对,汗阿玛那样英明的一个人,必然是知道戈枚在钦天监里浑水摸鱼,不过也原本没指望他有什么建树,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满人当监正,是汗阿玛故意为之。”
“是为了告诉西洋人,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石小诗问。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钦天监研究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是那些八旗老顽固和老儒生喜欢听的,比如那些祥瑞征兆,”胤礽细细地解释道,“而汗阿玛更看重他们科学实用的一面。你知道吗?《几何原本》他至少读了二十遍,从前还总拉着南怀仁说测算、物理和实验,甚至是人体检剖学。”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些连汤若望和南怀仁的新历都不能接受的保守派,怎么能理解汗阿玛的用心良苦。”
石小诗点了点头,没说话。
康熙好学又开明,这是历史上无人可以否认的事实,可是他也让科学牢牢把握在皇权手中,不给平头老百姓任何实践考察验证实测的机会,两百多年后的被动挨打,还今天的政策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啊。
但眼下没法跟胤礽抬这个杠,她只能抿了下唇道:“我明白了,旁的不说,我们就只能等待,直到下一次天象出现。”
——
戈枚这一早上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从毓庆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好完全升起来,正是人间百姓吃早饭的节点。他早起赶着上朝,本想着等回家用膳,可没踏出乾清门便被太子请到了毓庆宫,这还没走出东华门,肚子饿得咕咕叫,又远远瞧见夹道上候着的一群红衣太监。
为首的公公年约四十,面白无须,含笑朝他和两位英国监副打了个千儿道:“戈大人,徐大人,安多大人,万岁爷有请。”
戈枚心头发麻,直念叨今儿是什么倒霉日子,万岁爷从前极少召见他,太子爷更是一年也见不上一两回,这会倒好,齐齐见了个遍。
“张公公,”他躬身往乾清宫走,拱着手朝那太监套近乎,“万岁爷也是为了太子大婚那日的天象?”
那太监名叫张鸿绪,正是御前传事大太监,万岁爷跟前除了梁九功的第一得力之人。他朝四处张望一番,只见小太监和两位监副离得较远,便含着笑朝戈枚低声道:“还能为了哪档子事呢?”
“哦,”戈枚咽了口唾沫,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到张鸿绪手里,“请张公公指点一二。”
“使不得!戈大人这就生分了!”张鸿绪嘴上这么说,却笑嘻嘻地将那银票攥得更紧了,“等戈大人进了乾清宫,万岁爷必然要问,钦天监分明挑选了吉日成婚,怎么当晚却闹出这么大动静,到时您只需说先前未监测到任何异象,想来是太子爷和太子妃的结合啊,不那么吉祥,有些事儿就是这样,前头的算卦都是不准的,唯有这一男一女碰了面,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呢。”
“我懂了,”戈枚揉了揉眼,回想方才见到的太子爷,似乎比从前更吓人了。他斟酌了一下道,“这样说能骗得了万岁爷吗?”
张鸿绪有些不高兴,“这是惠妃娘娘和大阿哥的意思,你是想得罪延禧宫和明府吗?”
戈枚不敢答是,也不敢答不是。正好到了乾清宫跟前,于是赶紧扫了扫衣袖,躬着身进去了。
日影横斜,大好的光亮从窗外透过来,照在穿着便服的康熙身上,给这位九五之尊周身镀上一层鎏金色。
康熙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一支长筒望远镜,戈枚瞧出来了,是南怀仁从前常用的东西。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戈枚偏过头,示意两个监副上前跪安。
“起来吧,不必拘礼。”康熙扬着下巴朝地上的几把椅子一点,叫他们坐下,“听说散朝后你们几个上毓庆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