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还是闷闷:“那你总该告诉我,短短时间内你是怎么俘获我爹的吧?明明先前你还担心他不喜欢你。”
“用这里。”王悠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马太守喜欢聪明人,也喜欢有魄力的人。符合他标准的儿媳妇,应该是能为马文才,为他们马家助力的姑娘。王悠的家世在他看来并不是最优,所以她只好在其他处补足,主动出击让太守见到她的能力。处置家产,结交人脉,暗写情报,协理三府。从内到外,她都展现出最好的结果给他看,马太守怎还会有不满意的理由?
马文才听完长叹,不再纠结父亲的态度,对王悠的爱意也越发深沉。该怎么做他已经清楚,他也知道有王悠在,他们父子的关系终究会缓和。他只是怜惜起他的夫人,在他的设想里,她本该无忧无虑生活在他们的家,不想还未进门她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艰难,”王悠很享受马文才的拥抱,更欣喜于他的理解,于她而言,这样的改变能让她感觉所有的付出都很值得,“别忘了我也是个喜欢挑战的人。”
因为拥有最好的王悠,所以马文才也会变成更好的马文才。在最平凡的竹楼里,在最普通的灶房间,马文才有了对于幸福最深刻的感悟。他忽然也明白了王悠带他来此的目的。
“我突然想到,要你留下的机会还有一个。也许并不能一次成功,但是在这个最好的地点,最适合的时间,我们应该去尝试一回。”
竹床上,绣枕下,原本收口的荷包被打了开来,一条全新的锦帕露出一角。
番外十五
盛夏时,王悠曾跟着马文才去游湖。荷香袭人,荷叶挨挨挤挤,他们就坐在小船里,慢悠悠地在荷塘中穿行。
晴芳正好,丽景得见。碧水柔得似女人肌肤,滑腻如玉,带点微凉,木桨一拨,就颤起阵阵涟漪。马文才掌着方向,其实并无定路,偶尔亲向远山,偶尔探向丛叶,更有时,就停在芳泽间,细赏一处蓓蕾。
王悠躺靠在船,日光照耀,她取了一方帕子遮脸,却被拂风摄去,颊上温凉,珠粉下隐隐可见红光。风并未停,采了花香,撷了莲果,来回在各处穿梭,连她的发丝、耳环都要撩拨,似要在每一处留下痕迹,让每一地染上风中气息。
今是何世?今是何时?耽于此地,有佳人美景,无论秦汉,何问魏晋?时有琴瑟之声,似少女娇吟,似恋人低喃,缠绵辗转,难舍难离。偶一退远,顷又拉近,交替反复,缱绻延绵。
太热,太热。水是冷的,天却是热的,脱了鞋袜的玉足垂下船沿,顺水而濯,逃得一丝清凉。可被天覆盖着的,还是炽热。王悠轻哼,侧了身子闭眼,船身因为她的动作摇晃,船头也微转了方向,所见之景即有不同。
峰峦如聚,谷深幽宁,适引泉自九天下,推波行而闻水声。间或以明珠一粒,嵌于狭口,或使晶珠万千,相映其彰。引得游鱼一跃,扶摇直上,寻得仙家洞府,共乐合欢。
欢情使人醉,醉更不知时。一下只觉日头要将人晒化,沉在水中的足腕也被波及,分不清在水在船,只有火焰燃遍全身。
“文才,文才。”她悠悠唤。小舟一时停下,木桨贴着她的腿肉,烫得人激灵。他许是没有发现,所以贴近几分,安慰她的颤栗:“不怕,我带你往花丛中去。”
远观近赏,闻香吻荷,他们流连荷塘几多,唯至这一次,是真入藕花深处。
寻一道路径备行,拨叶而走,逆行而上,有潺潺流水自其间出。船沉入水,田田荷叶挨挤,勉入其口,却难再行。轻试相撞,只惹得叶缩珠落。
王悠半抬眼皮,额上沁出点汗,她拨开散乱的发丝,意欲起身,被马文才按了肩头。肩角圆润,有水珠滴落,顺着肌肤滑至背后,带来阵阵痒意。马文才折了一片荷叶与她,叶大如伞,遮蔽了天日。又有花瓣及身,瓣瓣散落,从肩胛至锁骨,从耳后到心尖。
一时清凉,道路也渐渐通了。船只在花叶中前行,木桨缓慢拨动,推挤开一排排茎叶,瞬间又被它们所围。绿荷挤人,叶面时常擦过,晃起一点红晕。粉花露脸,娇羞可人,不久又隐于翠后。周遭是风声,是花香,是玉音,是凰鸣,悠扬婉转,百般趣味,美不胜收。
就这样且停且走,慢慢到了深处。狭窄依旧,不适却弱了几分。王悠微觉恍惚,天地仿佛仅剩他二人。此端是人间?是仙境?忽而船身一震,娇躯随之颤动,王悠的手搭上马文才的臂,紧紧握着,全身都觉僵硬。“不怕。”他揽她入怀,面上颈间都是湿意,看起来也不比她好多少。马文才探身下望,浅浅水面漂一抹红。“是只锦鲤。”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