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远远就看到主仆三人,越走近,眉头就越不由得想蹙起。三个人,虽然王悠还是站在前头,但这并排得过近的距离,倒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一走到她们面前,就有意要调开后头的两个丫鬟。
不过有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事情显然并不会特别容易。王悠太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他还没站定,她就先撅起了嘴:“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好久!”
他今天可是还早了半个时辰。马文才心里无奈,嘴上已有了对付他这位夫人的办法:“王悠,我可还在生气,生你的气。”
“小气鬼。”王悠皱了皱鼻子,在心里头暗骂,脚步却不停,直往马文才面前再近了一步:“我知错了,这不是一大早就在寒风冷雪中罚站等你吗?”
青女和青鸾闻言忙再低了低头。
马文才正好瞥见她们的动作,看了看王悠,再一挑眉,出声要两个丫鬟让开,随即指着那一堆怪模怪样的雪人,目光直追着王悠:“这就是你所谓的罚站?”
番外六
要说马少爷心疼她,那是真心疼她,一看到她的手冻得通红,立刻就把人拽回了屋里。但要说马少爷狠心,那也是真的狠心,从前厅吃完饭回来,王悠就被罚站在他的卧室里了。而最可怕的是,马文才把青松写的信都拿了出来,要她当着他的面详细解释里面的每一个句子,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王悠还想向她婆婆和一旁的林妈妈求救,可马文才玩着她新提交的信匣上的锁扣,似乎早有预料她的滑头,头也不抬就断了王悠的后路:“要是你还有话要说,那就把这二十来封信也读一读,我很乐意听你讲真心话。”
读多久就得站多久,且最后那几封后补的,因为她的求生欲,通篇充斥着肉麻的情话,王悠写完就不敢再看,更不可能想去读。她转向林妈妈的目光在一瞬间就收了回来,身姿也越发挺直,正正经经地清了嗓子,举着信就道:“十月初五,携赤影、青松疾往上虞,会华、郎两位姐姐。天朗气清,人闲神爽……”
马文才放下了手里拆开的第一封信:“你要再重复信里的句子,我就真要你读给我听。”
怎么会有人能一边读信一边听游记的?王悠咬着唇,强烈抗议,据理力争:“都是我说的,难免语句重复,我又没全——”
“重复一个词,多站一刻钟。”马文才毫不留情,快速扫过后已经把信纸翻到了第二张。
王悠气急,恼这男人实在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禁不住叉腰:“哪有你——”
“再说我改成一个字。”
威胁的冷声再次传来,王悠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回想自己还有哪些游历细节未曾写进信里——其实还应该把她叔父叔母找来的,这样也省得她再进行一次游学汇报。
说起来,按王悠以往的作风,跟马文才撒娇耍赖才是惯用伎俩,他一向对她纵容,所以如此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偏偏是一想到这点,连她自己都开始认为这次做得委实是过了火。再一想到他昨日对自己的担心,王悠的各种小九九就都缩回了头。
“罢了罢了,你要想听我就从头说吧,”她撂开信,搬了个高凳来,却没坐下,只夺了马文才桌上的水壶和一个茶杯放了上去,稍后仍是乖乖站着,“我按着印象来,也许说到一半会突然想起什么进行补充,所以语序可能会有颠倒,语句也不一定通顺,你凑合着听吧。”
马文才收回目光,似是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了信件上,嘴角却微微漾起一抹浅笑。纵然听进耳中的话多有不服,但显然这一场「对决」的赢家仍旧是他。两个月的游历并不算多有趣味,除开前几天充满新鲜感的悠闲与放松,接下来的时日,华敏和郎月带王悠去的几乎都是些贫苦落后的小村落。一日两日倒也得了,连续十天二十天下来,自小娇生惯养的王悠忍耐力几乎到了临界点。这一切马文才全都知晓,甚至后一个月也是他命令青松引着几个人往稍微富庶的城县赶。若是按照原有的计划,也许王悠会提前回到他身边,但一想到要让她跟那些贱民混在一起,马文才心里就无端生起火气。
“赶路途中呢,基本上就是边走边看,常碰见一些流民,稍严重点但还能救的,就停下来,帮他们诊治几日,其余呢就是教他们认识一些路边有的寻常草药,有时也会教一些简单的病痛处理方法。”说到这里,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王悠轻轻地叹了口气,隔了有一会儿才接着道:“到那些人口比较多的城镇,我们就先在城外找棵大树,铺上席子,免费给附近村落的人看病。等到没什么人了,就进城去待个两天,洗漱休整,同时也到处逛逛,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