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差点又要耽搁一天去林中伐木。
还好温卓岑选来做砧板的木头够厚。
临行前,夫妻俩在门口送别。王悠用力抱了抱菘蓝,一面叮嘱她好好照顾身子,一面又交代:“木蓝我回去后就派人送她过来,至于她要不要留下来照应你们,我都随她。若她选择留,那就跟你一样,我把她的奴籍也给去了;若她还要跟我,你也放心,我自会把她当妹妹看。”
菘蓝此刻尤为感激,面上也再看不见前两日的忧愁。她用力点头,一时眼泪不住又落了下来:“谢谢,小姐,谢谢您!遇见您和夫人,是我们姐妹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王悠可不希望她再哭得稀里哗啦的,毕竟听说妇人怀胎时常常落泪,生下来的孩子也会一脸苦相。她还是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孩。于是不吉利的话也不能说了:“菘蓝,你再哭,师兄可要怪我了,下回恐怕是不让我进你们家门了!”
由是破涕。再说上两句,王悠也将目光转到了温卓岑身上来。
“师兄……”二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王悠才抬了抬手臂,身后的马文才就是一声咳。她回头,眼神与他交涉,但再面向温卓岑时,背后仍旧传来一声咳。
“回去我再给你炖点梨水!”王悠无奈。
温卓岑却是淡然一笑,似是早有预料:“回去吧。往后空了想来再来。”
听他停顿后的补充,王悠也是笑笑:“如何只是我动了?家人之间该互有往来,这里离杭州也不远,师兄也要常带菘蓝来看我。”
温卓岑点头:“嗯,我知道。”
他们站的这一会儿,天渐渐晴了,原本以为不会有的太阳,这回已经探出了云层。两人相视再笑笑,王悠也准备离去。她伸出小指,向温卓岑再勾勾手,如同小时候他们的数次约定:“那就说定了,我们再不能断了联系。”
马文才着实吃味,马也不骑了,刻意牵着王悠的手在温氏夫妇二人的面前缓步离开。王悠见他面色堪比锅底,更有意逗他,好报昨夜之“仇”,便毫不理睬他的暗示,晃起二人牵着的手,感叹道:“原来某人也会做错误的决定,不让我抱师兄,难道就没考虑到我可能会因为深觉遗憾而念念不忘吗?”
“你敢!”马文才咬牙切齿。但下一刻,他也坏笑着以王悠之道还了其身:“你要敢去找别的男人,我就去找别的女人!”
王悠叉腰:“聘礼第十条写了!你不行!”
这三个字着实刺耳,再一想到温卓岑永远胜过自己的一点,马文才毫不犹豫就火速还击:“我晚上就让你知道我行不行!”
“你!无赖!”王悠涨红脸,伸脚就向马文才踢去。
在他们身后,尽管隔了老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仍能看得清他们动作的夫妇两人都有些惊讶。他们还是不大能相信这是记忆里的马文才,尤其菘蓝,半捂着嘴喃喃:“就算小姐说爱情会使人改变,却也实在很难令人相信马公子会变得如此,不仅不同于传言,只怕还比传言更令人瞠目结舌一些。”
温卓岑仅是一笑:“谁让他碰见了王悠呢。”
番外四
马文才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夫纲不振?
自从王大小姐料理完广白的婚事,抛开一切飞向了广袤的天地之后,他就再也没收到过她主动传回来的消息。现在他已知的信息,全都靠自己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青松汇报。尽管他接受消息频繁,但因王悠与青松的信件在送来时难以避免的时间差,有时候连王蕙知道的都比他多。偏偏为了减少横生的枝节,他还必须装出一副尽数了然、旁人无需多言的模样,属实憋屈得很。
最可气的是,青松的信是越写越短,“夫人”二字出现的频率也是越来越低,好好的一封近况情报逐渐演变成了纯粹的行军路线汇报和死伤人数统计。而近两日,就连这硬梆梆的数据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忙”。
确实是匆忙写就了,这字出自谁的手笔更不必说。马文才额上青筋暴跳,抬手就掀翻了一整张桌子,吓得马统瑟瑟不敢言语,忙在一旁装死。怪不得青松屡教不改死发数据,原来不是仗着山高皇帝远,而是直接叛变投敌了!不对,也不是投敌……
可是他的少夫人诶——马统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能把少爷惹火成这样,要是以后两人面对面吵架了,他到底是站哪边去啊?这还不是难为人么?再者,少爷在天底下哪还有这样难搞的对手?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赶在年关之前,王悠终于是回了杭州的王宅。她放满了一桌子从沿途搜罗回来的美食,悉心介绍着每一样的出处。王蕙听得开怀,放到碗里的东西迅速堆成了小山,在她兴致勃勃地大吃一斤之际,还不忘开口赞叹:“三妹,你这游历也太好吃了!就冲这个,我决定了!等年后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