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堂里,王悠再次跪在了蒲团之上。这一回孟颦手里正拿了她下午想要却不敢去要的竹条。

“叔母,你别打我!”

王悠害怕起来,要是她娘知道她做了这种事,她爹就是要拦也拦不住。

孟颦要她高举起手,随即把竹条放在了她手上,要她直直举着。这惩罚方式,俨然就是傍晚在马文才跟前的翻版,王悠欲哭无泪。

孟颦见到她哭丧着脸,苦口婆心:“悠儿,就算是你要怪叔母,叔母也不得不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年纪还小,又是个女孩子,倘若出了什么事,受苦的就是你了,孩子。这样的事情,如果不罚得重一点,你不会记住,所以叔母只能出此下策。在成亲之前,你和文才千万不能有越轨之举,听见了吗?这件事我没告诉你叔父,现在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等两个时辰后,兰儿就会来接你。而文才那边,等他从你陶大叔那儿回来,我也会去同他说的。”

一听到师母的告诫,马文才就猜到王悠的处境了。他去了几处没寻到她,就带着最坏的心情来到了思过堂。

没人看管,王悠仍是高举着竹条,即使颤巍也没放手。她其实已经很乖了,被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其实心里很有谱,并没有多任性的。马文才觉得自己对她的处罚当真有些过分了,她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他其实可以跟她好好讲,只要像她对他那样,多一点耐心就行了。

案上只有一盏如豆的灯,为了防止被叔父发现,王悠本该将它吹灭。可是她有点怕黑,所以必须让它亮在那里。

马文才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王悠没有回头,但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近前。

“你不该来这儿的,小心也被罚。”

“我就走,”马文才简短说了一句,“否则你也许要被罚得更重。”

王悠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清楚得很。”

“什么时候被罚完?”他当真是急着走,说的也全然没有废话,“我到时来接你。”

“大姐姐会来接我。”王悠并不要他来,“大半夜的你太显眼了,明儿下课你再来找我吧,我在医舍等你。”

“你在医舍有事?”

“医膝盖呀!你以为呢?”

她和他半开了玩笑,他也配合地笑了笑,并答应道:“好,我明天再找你。”

其实膝盖并不太痛,难受的是手臂。到了第二天,王悠到医舍取的只有要在热敷时用在手臂上的药。药草现成,王兰已将它们晒干收好,马文才只需要按照王悠的吩咐,取出铡碎,再称量混合,一包包包好。这些工作听起来简单,可对他这个从没干过这种细活的少爷来说,确实不大容易,好在他有一身的力气,就算多使点劲也不会累着。

王蕙实在看不下去她妹妹望向马文才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男人似的。自己要是害她被罚,早就被埋怨死了,可换成马文才,活见鬼似的一点事没有,真是气煞人也!

有了母亲的约束,王蕙自然不能再跟马文才争吵。可是不用嘴,她还可以用手跟马文才较劲!他在铡药草,她就拿了一个铜臼在那儿使劲捣,没完也没了。

王悠从马文才手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噪音发源处,无奈地喊了一声:“二姐~”

“怎么啦?手酸啊?那我给你扎两针?我认穴奇准,保证扎一扎你就不难受了。”

王悠这时候可不敢让她碰自己,万一用力一点,那就成华敏老挂在嘴边的容嬷嬷扎紫薇了。她灵活地从座位上跃起,几步躲到了马文才身后,抱着他的腰探头看她二姐。

“打住!不准抱!”王蕙成了个监察小标兵,一看见他俩靠近到“危险”距离就要发出警报,“你们才忘了我娘的提醒啊?不准越矩!绝对不准那个啊!”

她双手在一起比出了一个亲吻的手势,马文才有这双重禁令在身,自然不敢随性,反倒是王悠和她二姐唱了反调,“怎么?如果我们那个了,你还要去和叔母打小报告吗?”她踮起脚就要在马文才脸上偷香,好在后者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稍稍偏头就躲了开。

“呐,”王蕙虚空点了点马文才,“还是他识相,悠儿你再不警醒点小心又被罚!”

“你不跟叔父叔母说,我就不会被罚。”马文才的一躲正令王悠不是滋味,但一想着他也许是条件反射,她的心就又放宽了些。而完全使她将其抛于脑后的,则是身受重伤的苏安和哭哭啼啼的谷大娘进了医舍的事。

原来昨儿傍晚,谷心莲忽然就被枕霞楼的老鸨带人给抓了去,据说那老鸨手上还有谷心莲签字画押的卖身契。可怜谷大娘一介老妇,说不出理,又抢不回女儿,只能连夜上山来找了苏安。三更半夜的,苏安倒是想去,可是城门紧闭,只得等到天亮才进了城。他直奔青楼,可是里头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他带谷心莲走,他一动手,那些人就群起而攻,把他打了个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