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巨伯与王兰把苏安从山门口扶回了医舍,梁山伯和祝英台闻讯也赶了来。苏安在病床上仍叫着谷心莲的名字,谷大娘也跪在地上到处哭求,当真看得人于心不忍。
“她真可怜。”王悠皱着眉小声说道。
她已放开了马文才,就站在他身侧。马文才伸手将她拽到另一边,用身体将她和那群人隔开,“你想帮她?别忘了谷心莲是怎么害你的。”
他的声音不像她有刻意压低,王悠慌忙捂了他的嘴,可是没用,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部都听到了。
谷大娘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无论清不清楚内情,做母亲的当然是先为儿女辩护:“不,不会的!心莲她虽然脾气硬,可是她心地不差,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会?”马文才才不顾及她是个老妇,说话没有半点留情,“你以为你的女儿是什么好货色?你觉得她不会?那她是怎么被赶下山的?要不要我把证据都拿来摆在你面前让你看一看?要不是她没伤到我的悠儿,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好了文才,”王悠顺着他的心口,“她只是一个不知情的老媪,这也并不干她的事,算了吧。姐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了。”
这后一句是对着王兰,王兰自是点头,她也觉得最好不要再让事情变得复杂。她们刚刚讲到赎金,若是没被打断,也许这时候山伯和巨伯已经下山去了。
正在这时,祝英台忽然叫住了王悠,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可是眼下她却不得不找后者帮忙。毕竟这群人里,只剩下她和马文才最有钱了:“心莲姑娘的卖身契上写明的是二十金,我,我现钱不够,悠姑娘你能不能帮帮忙?”
“祝英台你带没带脑子?”马文才怒骂,却因王悠的拉拽没法走向门口。
老妇已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泪水涟涟,王悠看着心里实在难受,便扯了扯马文才的衣袖,向他征询:“我们帮帮她好不好?不是帮谷心莲,是帮那位大娘。一个做母亲的,救不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很痛苦。”
“可是她的女儿是谷心莲,”马文才语气生硬,“我们可以帮其他人的母亲,却不能帮她的母亲。”
“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是无辜的;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这种事,也很无辜。孩子的父母如果不好,那么孩子本身已经很可怜,如果我们再因为他的父母而舍弃他,那孩子就更加可怜。同样的道理,谷大娘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我们再因为谷心莲而不管她,那她岂非就要走上绝路?”
马文才根本不接受这些道理。这世上大多数的人,便是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他再拉了拉王悠,低头看见她的眼神,没办法不停住。
“想想你的母亲,再想想我,未来我也会是个母亲。现在是我提前借用了未来的身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向你请求,我们帮帮另一位母亲好吗?”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片刻之后,马文才终于松口。王悠喜笑颜开,忙转过头去问祝英台:“英台,你还差多少?”
“五金。”
“那我这里有……”王悠拿出荷包数了数,“只有三金,还有些碎银子。”
她再看向马文才,她知道自从她送了他荷包,他就一直带在身上,他总不会没有钱的。
马大公子的钱袋,也总不会像她那样“穷酸”,她一掏,正有一块够五金,这已经是里头最小的了。王悠想了想,拿了这一块给英台,又从刚才马文才铡药的药桌上取了一张包草药的纸,把自己的钱都放在里面包好,用了几棵药草遮掩,全给了谷大娘:“等心莲回来,您就跟她回去吧,别在书院逗留,也别再来了。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我也不想再想起,你们回去,另外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叹了口气:“这些草药呢,可以压惊舒缓,你回去煎水喝一喝,有好处的。”
马文才静静地看她做完这一切,忽然意识到了他如此爱王悠的原因。她总是一束光,就算是在明亮的白天,她也足够耀眼,耀眼得能驱散他心里的阴霾,一丝丝一毫毫都能彻底清除。她尊重他爱的黑暗,却也让他不再害怕刺目的光芒。
“嘿,你在想什么?”她又蹦蹦跳跳地过来,“我们要走了吗?”
他握紧她塞进他掌心里的手,微微一笑:“走吧。”
第二十四章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
“因为我阿爹说,人要学会及时行乐啊!放宽心,心就开了。那么该开心的时候就开心,这样才最过瘾。”
荀巨伯和梁山伯下山去赎谷心莲,宿舍里头没人,王悠正好跟着马文才到那儿去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