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如此疯狂,可是谁能肯定温卓岑他就不是一个疯子?人前人后,事前事后,一个人也许就是有不同的面孔。

马文才无意深究温卓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打算在后者出手时顺水推舟,尽快把这人和王悠的联系切断。

客厢内,木蓝跪在王悠面前痛哭流涕,不断请辞,只道无颜再对小姐,望小姐准她离去,等来世她再当牛做马,以全这段主仆之情。

王悠知晓她是个倔脾气,更明白这事与她无关,因而只是拉着木蓝宽慰:“你要我放了你,我是万万舍不得的,便是你说要走,也得再等几年。到时候我为你寻个好人家,是去是留你再自己决定。”

说完,她便要广白把木蓝扶到了后边去,由不得小丫头再有异议。她的目光放向对面,菘蓝的伤已经处理好,万幸只是磕破了点皮,不怎么算严重。只是由始至终,温卓岑却不曾对她多有关心,只有最初是一句恍若寻常朋友的问话,这让王悠难免有些恼火。

她征询地看了座上的王世玉夫妇一眼,见他们点了头,便把先前就备好的契约书拿出来,对着菘蓝和温卓岑二人道:“你们既是走到了一处,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件喜事。咱们家好久没热闹过了,我想着这回得好好办一场婚礼。师兄,先时我想与你结义,你不肯答应,如今我就把菘蓝认作姐姐,让她以小姐规格出嫁,就从杭州这边的宅子嫁往广陵,你看如何?菘蓝,你觉得怎么样?”

菘蓝惶恐,可心头禁不住有期待。然而温卓岑只是一笑,摇头道:“菘蓝的身份在广陵并不秘密,如此无亚于掩耳盗铃,万一弄巧成拙恐怕还要使得王家声名受损。”

“那就由我马家出面,温兄意下如何?”马文才出现在门口,“由我认下菘蓝当义妹,让她由我马家出嫁,婚事王家协理,如此也可两全。”

此回乃菘蓝推辞:“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奴区区一介婢女,万万不敢劳动太守府挂心。”

马文才摆手:“这倒无妨,成人之美之事,家父向来不会反对。更何况——我说这话无意,菘蓝姑娘还请不要见怪——上品无寒门,你与温公子的婚事,若缺少这一步,多少会生些波折,将来恐也埋有祸患。”

“马兄好意卓岑谢领,”温卓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只不过卓岑家道中落,如今已算不上所谓‘上品’,因而还是不偏劳马兄了。”

马文才并不饶过:“下品才无士族,令先尊当年清誉至今仍存,温兄万万不可妄自菲薄,还请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才是。”

他说完,又很贴心地给了温卓岑思考的时间,转而对着王悠:“你应该还有打算的,先说了吧,趁着人都在,大家一道商量更好。”

这般的理所当然,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家的一份子。温卓岑心里不痛快,可面上并没有表现,也未曾多说什么。叫人意外的倒是,王世玉也没有对此多做评论,他只向王悠道:“你继续吧。”

“我想着成了亲之后,广陵的宅子就由你们来当家,药铺就作为结婚礼物,而城北的那一片良田,就当菘蓝的陪嫁。”

马文才面露讶色,不过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不用他开口,温卓岑也会自动拒绝。果然,他坚决不受:“师妹,你这是变着法地把王家的财产分给我!我上次已经说过不要,如果你真正理解我,就不该再提这件事!”

王悠不同意:“正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师妹,为了这兄妹之情,我才要重提此事。你为我王家尽心多年,父亲母亲在时,也把你当亲儿看待,如今你自己把自己排除在外,要我如何自处?难道为着一桩亲事,你就要与我割袍断义,割席分坐?”她当真是不痛快得很。

见王悠如此,马文才先上前劝了:“你何苦多想,倘若温兄不把你当妹妹,又何必特意走这一趟?男人与女人想法总有不同,你想的是成全,是如何能对他们好,但对于温兄来说,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当年扛起王家,这些年照顾你,都是为着情义二字,如今拒绝你,更添了忠心与志气,他始终为你,你不该这般说他的。”

王悠别过脸,语气闷闷:“你倒是为他说话了。”

“我只是不想你们把关系弄僵。毕竟当局者迷,我看得清楚一些,好歹得说出来为你们解开误会。”

马文才这话叫孟颦听了很是顺耳,她出来打圆场:“是了是了,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啊!你们都是为着对方着想,只不过缺少了沟通,如今说开了也就好了。卓岑,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想平白接受悠儿的馈赠我懂,不过她也仅是传递着她父亲没来得及说的遗愿,那些产业交给你,你自己去料理、打拼,倘若有了成绩,我想兄长和大嫂在天之灵看了也会欢喜。至于悠儿,我看文才说你说得很对,你这脾气一上来就口无遮拦的,少不得伤了卓岑的心。你冷静下来想想,难道卓岑还会刻意疏远了你吗?这一回,你得先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