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垂手而答:“褚家也有意将产业投向杭州,故而……”
“够了!”王悠恼怒,见远处有学子投来目光,不好再次发作,便只板着脸打断王荣,低声质问道,“你和卓岑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温少爷并无他意,”王荣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这回只是一次普通的生意合作,若是成了,皆大欢喜;倘若不成,亦无大碍。”
王悠暗恨这人稀泥和得好,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心气异常不顺,索性不再理人。她拉了马文才直往靶场而去,徒留身后二人盯着他们的身影摇头。
拿着扇子虚空点了两下,闹出好一场戏的褚闻之感叹不已:“同样糟的脾气,同样合拍的步伐,你家少爷交给我的,可不是一件好办的差事。亏了亏了,我才跟他要了一颗南海明珠,真是亏大发了。”
王荣并不作声,甚至连一丝笑意也无,直至褚闻之看了过来,他才微微欠身施礼:“那就还请褚二少多多费心。”
端的是一副滴水不漏。褚闻之被他一噎,随后敲打着扇骨嗤笑:“无趣,无趣,怪道连你家小姐都不待见你。”
二人沿着阶道向上去拜见山长和王卓然,远远跟在后面的仆从也适时跟上。王荣依旧在前边开路,褚闻之散漫行着,走到高处特意又望了一下王悠离去的方向。树丛遮挡,看不见美人身影,但他想要的,何愁不得日日相伴?
“采蘩采蘩,薄言还归。被之僮僮,夙夜在公。”
王悠再不想听见那人声音!
一箭破空,直把草靶红心射了个对穿。马统兴致冲冲地跑过去同木蓝看热闹,马文才则是走至王悠身侧,伸手取过了她的弩,“脾气这么大?嗯?”
“你倒是不生气了,”王悠撇嘴,躲过他在自己颊边乱动的手指,“你可知那褚闻之在广陵声名有多狼藉?就连街边的黄毛小儿都会唱,‘广陵有二褚,小的吃喝赌,若遇妙女郎,嫖也走无路’,我当真不明白,为何卓岑要将他引到我身边。”
马文才眯了眼:“所以,你是为着那个浪荡子生气,还是为着温卓岑?”
这醋意,便是在这空旷地界也散不出去。王悠抬高了下巴:“为着褚二少如何?为着师兄又如何?”
“若是前者,我自然修理得他服服帖帖,再不敢出现在你面前;要是后者——”马文才有意拉长尾音,“你想我怎么处理?”
王悠耸肩:“我自己都还理不清头绪。老实说,我完全想不出师兄这般做的缘由,他必然在背后计划着什么,可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他可图的呢?”
图你。马文才满心眼里只有这个答案。不过王悠没往那方面想,他也就没有必要为他人作嫁衣裳。眼看着日头还高,他也不避讳地揽了她的肩:“行了,不用多想,有事有我扛着。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上后山去,我带着你骑两圈。”
第二十四章
赤影已经同马文才十分熟识,见着他,倒比见着王悠还要亲近上几分。马统和木蓝去演武场附近的林子挂红绸,王悠换了衣服,就等在一边看马文才将她的胭脂马带出来。
“它倒是很喜欢你。”她走上前,轻抚起马脖子,赤影即刻就将头歪向了她。马文才笑看一人一马互动,心情越发的好:“它喜欢飞驰,我喜欢骑快马,你只当我们一拍即合,又或者,你想我是爱屋及乌也可以。”
“贫嘴。”王悠斜了他一眼,让开几步将弩挂上身,随后动作利落地上了马,将马文才那句“要不要扶你上马”全然抛在一旁,“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马大少爷是要再选一匹马?还是就这么为我牵着?”
马文才摇头,既不离开,也不回应,却在王悠得意之际也跃身上了马背,将人牢牢圈在怀里。缰绳瞬时就换到了他手上,王悠一打腰间的手背,却被箍得更紧,整个后背直直撞上了他的前胸。
“乖,别闹,弩易伤人,我得跟着你才安心。”马文才嘴角翘起,笑意全然融入了言语之中。王悠羞臊不已,眼珠子动了两动,又抢过一半缰绳来,“到底是谁得用上‘乖’这个字?得了便宜还卖乖。”
马文才低头一句“坐稳了”,在王悠因着痒意躲开之时就策马而出,绝尘于马厩。赤影几日没跑,当下卖力得很,直直把他们送往目标之地。
而另一头,坐立不安的荀巨伯也决定跟着银心和四九下山,再次探访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行踪。山伯坠崖之日,他曾想带着工具,也到深谷之下探探,不料在孔子圣像前,却是被王兰误认,斥责了好一通话。厉声激言中,饱含的是满满的情意。尽管最后他知晓这些话都是说给梁山伯听的,也还是忍不住要动情。他的好兄弟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一个痴心女子,而他,自从明了了这份痴,似乎也变得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