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蓝扶着她在五圣像前的台阶坐下,边答道:“荣伯那头还没传来消息,不过咱们离家前,我听温少爷说,等他把事情暂时交由吴松伯处理,就让他带着吴现大哥赶过来。”
“橘白的爹爹和大哥?”王悠知晓温卓岑有心要培养个管事给她,只是当时他说还未做下决定,没想到心里早已有数。无故莫猜疑,她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木蓝往下说:“选吴松伯和吴现大哥最合适不过了。等小姐你出嫁,我们四个自然是要跟着到杭州来的,我和姐姐自小没了爹妈,是夫人收留才有一口饭吃,广白姐姐现下也是举目无亲,唯有橘白姐姐还有家人。吴松伯又一直都在药铺当掌柜,吴现大哥也一直在荣伯手底下干活,由他们一家子来侍奉你定然最为稳妥。”
“确是如此,是我想少了。”王悠浅浅一笑,敛了神色没有多话。温卓岑为何隐瞒她可以暂且不想,但菘蓝一事,她却难以再忘。广白、橘白自小就是服侍她的,日后再跟着她,应当没什么问题,菘蓝却是她母亲的婢女,若非家中变故,这丫头不该在她绣楼内。如今她有了女儿心思,王悠觉得自己最好是不要让她离了王府,因而问道:“木蓝,要是你姐姐不来杭州,你怎么办?她年纪可到了,之后也得成亲的,要是嫁了个好人家当夫人,我可不能还把人抢过来。”
木蓝尚不知晓她姐姐的事,只当王悠闲言戏问,因而也笑道:“我自然还是跟着小姐,姐姐有自己的家庭,我也不能没眼力见地去叨扰呀,否则我那姐夫还不厌烦了我,也厌烦了我姐姐。我总归也有要出嫁的那一天,倒不如就多陪着小姐几年,最好小姐能帮我相看个人家,我们再一起服侍着您。”
这四朵金花里,就她和橘白说话最无遮拦。听得王悠伸手点额,“鬼灵精,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也不害臊!”
正说着,远处学堂又传来朗朗书声。靠得近了,这回便听清了他们所念的内容,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是《中庸》。王悠不免想起那一晚的《大学》,也不知文才兄对这篇见解又是如何?
近来想起他,嘴角总抑制不住要上扬。木蓝已是见怪不怪,只会在太过时劝她家小姐收敛,余下便跟着发呆胡乱想些事情打发时间。一个笑,一个痴,她们习惯如常并不以为意,可落在旁人眼里就又是另一幅场景。
当真绝佳二美!
褚闻之摇着纸扇招摇而来,远远望见王悠的曼妙身姿,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他理了理额前特意留出的一缕鬓发,挑了两下眉,这才收起那副浪荡样子,跟在王荣后头稳步走向了王大小姐。
“老奴见过大小姐。”王荣规矩地行了礼,王悠见是他,忙从台阶上站起,又瞧着后头还有外人,便使出一副端庄模样,抬手叫人起身。
“荣叔来了怎的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
王荣又一鞠躬:“老奴一路走走停停,了解周围行情,并不能定准确日期,就没写信告知,免得小姐挂心。且一路上有褚家二少照顾,老奴一切都好,小姐不必担忧。”
他顺势介绍了褚闻之,王悠对此人声名早有耳闻,因而只是淡淡地点了头,“多谢二少相顾。”
闺阁之秀,大多如此。褚闻之倒没少见姑娘的冷脸,但他天生是个自来熟,对于有兴趣的人脸皮更是厚得如城墙一般,半点保持距离的意识都没有。王悠不着痕迹地退后,他就大大咧咧地往前,丝毫不再顾之前营造出来的翩翩公子形象:“广陵一见,闻之对小姐印象深刻,可王小姐似是忘了在下。”
“放肆!”
“放肆!”
如此轻佻之语足足让人感觉到了冒犯,王悠紧皱了眉,正要发作,耳听马文才的喊声也一并响起。后者虽是没听见褚二少爷说了什么,但王悠那一躲他看得明明白白。胆敢在尼山书院动他的人,这来人是压根不把他马文才放在眼里!
“文才。”王悠倒不至于匆匆就奔向他,但在马文才来了之后,亦是从善如流地让他护在身后。褚二少的风流名声,广陵谁人不知?她着实不想跟这样一个纨绔有什么纠缠。
“误会,都是误会!”王荣见状赶紧上前调停。他还未曾见过马文才的样貌,但瞧着他家小姐与此人的距离,多少也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计较,“马少爷,这是广陵褚家的二少爷,与我们王家有生意往来。此回他到杭州,也是要与小姐共商事宜的。”
“我并不知道此事,”马文才尚未回头,王悠就先做了解释,“褚家的胭脂铺与我王家有药材上的合作不错,可向来,这是褚大少与卓岑接手,关我和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