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仍透露着些许的难以置信,王悠笑着贴近几分,再启唇口:“我阿爹说,别的女孩子可以做的事,我想做就做;别的姑娘家不能做的事,我也想做就做。我知道,人在心里需要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爱你,我从来不觉得它是错的。而倘若要受礼法束缚,那么,这天下之大,我们只当不在此处。”
她必然是醉了。若是没有,怎会滋生出如此多的勇气?马文才的唇印上湿润,他眼瞧着她弯翘的睫毛在面前微颤,不知觉就被微甜的酒气染了醉意。王悠点水一过,他浅尝而不能止,“九九,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似远忽近,王悠只觉晕乎,但仍是记着未曾解释出来的话语:“华姐姐说,在她家乡,亲吻是常事,若两个人相爱,便可如此。你说了你爱我。”
“是。”酒香袭诱,唇齿相亲。是情不自禁也好,是孟浪也罢,是清醒也好,是迷醉也了,他这辈子总归认定了是她,自然会尽心护她周全。
那喷薄的气息与交织的温度,令王悠沉浮。她记得自己恍若成了一条鱼,被日光照得暖暖的水托着,又被水中的暗流搅得一阵迷乱。花果的酒香在空气流失中渐渐淡化,包裹她的也慢慢替换成了另一道熟悉的气息。最开始那一阵攻城掠地般的急进在她青涩的回应中逐渐转化成了夕阳照水的温柔,直到难以阻挡的黑夜的来临,那一切才悄然停止,重归于静。
所以,到最后,她竟然是睡了过去吗?
抚在唇上的手顷刻捂满了整张脸,散落的长发也适时遮住了她透着绯红的面颊。与锦被触着的床幔,因为床上人的动作而晃动,王悠将头埋得更深,却仍是听见了门外低低的交谈声。
不多时,便有人进门。
托盘被放在桌上,来人走近,在床边站了片刻,适才掀起帘幔在床沿坐下。王悠后背绷紧,侧向内侧的脸埋得更深,木蓝观察了一会儿,轻唤了两声:“小姐?小姐?”
王悠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以为我是马公子吗?”她咯咯地笑,那三个字偏生不说出声,只用嘴型示意,平白添了暧昧。王悠羞愤地打了她一下,这才在木蓝的搀扶下起身,“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竿。”青盐、温水都已备好,木蓝服侍着王悠洗漱,末了又把一碗汤水端来,“是醒酒汤,马公子说你混着喝了不少酒,后劲大,怕是醒来会头疼,就要我备了醒酒汤等着。我估摸着你快醒了,刚从炉子上拿下来的,两位堂小姐那边也送过去了。”
桌上除了这样,还摆好了一碗江米粥,一道芦蒿炒肉,并一碗鲜笋火腿汤。都是时鲜,不算太讲究,但也不是木蓝能搭出来的。王悠舀起调羹,润了喉咙,只将目光集中在汤中的材料上,“我昨晚……唉,他呢?”
她明明前半句是算了,可木蓝只当没听见这中间的停顿:“昨晚是马公子送小姐回来的,好在你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否则被山长和夫人听了,今儿一早起来就得跪静思堂。”
她哪里是要听这个?王悠看了木蓝一眼,后者慢悠悠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些是马公子特意让厨房做的,味道应该不差,小姐尝尝?至于那个‘他’,木蓝愚钝,小姐不说清楚,我可说不出个三四五来。”
第二十三章
她统共才四个丫鬟,短短时间就被收服了三个。王悠怎么也没想到马文才会有这么大的魅力。她微笑着摇头,信步闲庭,边探听近日是否有梁祝二人的消息,边询问广陵可有书信传来。
药铺在手里头经营了这么些年,经过先前的动荡已渐渐稳定,且连着两年盈利都不算低。温卓岑有意再开分铺,而因着王悠日后的安排,他盘算着将第一家铺子就设在杭州。
这事来前王悠已经知晓。父亲遗留下来的这些店铺土地,当年若无温卓岑一肩扛起,恐至今日已剩无多。她本想与他结为义故,如此可顺利将一半家产转赠于他,可温卓岑决然不受,她也只能徐徐部划。
大片的土地挪动不了,拿来出卖也不划算,王悠想着,王家在广陵的庄子田地,还是交由温卓岑来打理,而药铺,她多少能分担一二。广陵郡内目前有五家他们的铺头,而新店设在杭州,一来是为着产业的远景,二来也算她日后有个倚靠。这事已经安排上了日程,只等这一季的账目再厘清,就可来杭置办。
与之同时商议的,还有宅院一事。这一处不牵扯生意,而从官中出钱,因而可率先处置。温卓岑的意思是,同广陵王宅一般,在杭州城内也置办个差不多大小的房产,但王悠觉着这一处未来居住机会大抵不多,为免浪费,便只相看了一些两进两出的宅子。她初出茅庐,温卓岑唯恐她被人哄骗栽了跟头,因而说要派遣管家前来帮衬,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