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马统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他面向王悠,脸带求饶,“悠姑娘,您和少爷置气也别拿我当和尚呀。这五十金出去了,要我我可拿不回来。”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王悠已觉气闷,马文才偏生又给她加了把火:“马统,姑娘怎么问话你怎么回,有还是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马统果断摇头,“从昨天上午到现在,绝对没有收到退还的消息。这么大一笔钱,谁还能退啊?”

他多嘴的一句恍若是在打王悠的脸面,后者恼羞成怒,瞪了主仆二人一眼就要走,左右她必须在山下办的事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烂摊子爱烂就烂吧,她破罐子破摔不想管了。

马文才却是爱极了她生气的这副模样,小女儿家的使性子别有娇态,他禁不住哂笑出声,眉头舒展,眼里也含着溺爱。王悠闻声回望,本想再以怒目而对,见他这副眉眼都带笑意的模样,却是惊讶得怔了片刻。这下又让马文才抓了个正着。

坐得好好的人突然间站起,且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王悠忽觉紧张,心跳也抑制不住地加快。借着广白给她理披风的当口,她捂住心口,带着几分慌乱退出了门。她的脚未曾站稳,就听背后传来更大的笑声。马文才站在原地,手握成拳挡在唇上刻意又清咳了两声:“马统,把灯笼给姑娘点上,夜□□远,她不一定走得稳当。”

这打趣的意味着实明显,王悠嗔怪着回眸,倒见提了灯的人是马文才。他徐徐而来,一袭白衣浸润在月光之下,被风拂着,恰与斑驳的树影相映,越发显得沉静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马文才。

月色如水,随风而荡。竹制的灯把被放入她手中,带着微微的暖意,也存了几分说不清明的意味。王悠不安地将灯推得远了些,手指触到竹身的微凉,心才不再似此前那般慌乱。

马文才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难免失落,他伸出的手背到身后,同行的想法也随之收回,只剩下灼热的目光仍旧在王悠面上流连。

“你回去吧。”

“再过一段——”

她面若夭桃,他心有暗潮。二人借着夜色掩映,将情绪半藏半露,使得周遭的空气一下暧昧起来。他们同时开口,马文才听清王悠的言语,却还是继续了询问:“若是我再等一段时日,我再问你,你愿不愿意答应我?”

第十一章

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王悠心里清楚得很。

人与人之间最难说一个“未来”,昨日还耳鬓厮磨,今朝可反目成仇;昨日黄土陇中刚埋白骨,今宵红纱帐里就睡鸳鸯。她对这一方面看得太透,又偏生理不明自己的情感,所以根本不敢也不能给马文才任何答复。

但就这么拖着,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王悠自顾着长叹了一口气,叹得身后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哑住了刚想张开的嘴。

广白原想趁着在路上的时间回话,但见王悠自接过灯盏之后便心神不宁,就连马统跟上她们也好似不曾发现,于是讪讪地住了口。马统原先也只想打个招呼,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见此情景更加赶忙作罢。

主仆几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院门,王悠才停步环顾,片刻后,她盯着眼前的房屋询问马统:“这一处,不像是客院?”

那当然不是。马统只当王悠在看什么,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就笑,就这院子的位置和布置,怎么看都不能是给客人住的。他没心没肺,正想把自家少爷的住处好好夸上一番,忽的就想起马文才前日莫名的叮嘱,往下点了的头一时僵住,再不敢多言语。

王悠一路逛来,看那格局本就有怀疑,现在见马统闭嘴低头,心中更是警铃大作。她将灯笼递给一旁的广白吹灭,自己提了裙进门,只见留守的青鸾已经等在外间。

“姑娘回来了!”青鸾福身,笑脸相迎顺带邀功,“床铺已经都铺好了,应姑娘的要求也把熏香都撤了,还开了窗通风,等姑娘睡下再半合窗叶。”

王悠皱眉摆手:“这些不急。”她直奔那两架出房间时就让她觉得奇怪的屏风,打量之后又细看起里屋的陈设,越看越觉得异常。

马统方才一怔,在外头已经有了猜想,进房又见王悠神色愈发不对,便悄悄摆手让门外的小翠去找了马文才。广白看在眼里,却只当不见,拉着青鸾退到一旁,静默着等王悠从里屋出来。

马家财大气粗,屋内自然也是雕梁画栋。王悠醒来几次,精神尚好时也曾打量过屋中陈设,只见入眼皆非凡品。她先始还有疑虑,但细看又觉周遭陈设简单,便也只当此处为客院上房,这般奢华乃主人所爱,故而没有再多想。然而等今日她下了床,移步前往暖阁之时,才发现这屋里分放了两座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