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推开他就拉着王兰往里走,到了台阶上才叉腰怒视马文才:“悠儿本来是过了端午就要回来了,现在她说她归期不定,都赖你,哼!”

闻得此言,马文才眉头深皱,衣袖下的拳头也握得更紧。王兰注意到这些,叹了口气充当他和王悠的和事佬:“马公子,演武的事我已经和悠儿说了,你不必再挂心。而悠儿迟归,也是因为温公子舍不得她,想多留她在家中住两日。”

温卓岑的名字马文才曾听王悠提及,他知道王悠将这唯一的师兄当作兄长看待,因而心下放心了不少,向王兰施了礼便想离开。

王蕙见劝不动姐姐,自己赌气进了屋。王兰想了想,则是又叫住了已经走到月亮门的马文才,她慢步走到马文才面前,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才开口询问:“马公子可是真想与悠儿做朋友?”

马文才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和王悠的事,并不需他人置喙。可王兰神色认真,加之王悠对她敬爱无比,因而他斟酌过后还是微微点了头。

他侧对着人回答,本身不算有礼,好在王兰也不大计较,只是在得到他的答案之后,语重心长地又说道起来:“悠儿年纪尚小,处事难免冲动,希望马公子能多加包容,莫要与她置气。她很重感情,也很珍视你这个朋友,每回与你吵架,夜里她总是要哭的。作为她的家人,我们都希望她能开心度日,相信马公子作为朋友,也与我们有相同的愿望,是吗?”

这一番话以退为进,马文才听得明白,他只是没想到王悠竟是每回都要哭的。那日马统跟在他后头回去时,犹犹豫豫地便提了王悠哭得伤心,如今他再听王兰提起,心中更像是被什么揪着似的,怎么也放不下来。他正身,再次向王兰施了个礼,随后才向外走。

王悠王悠,相处得久了,偶有这么一次分别,他才发现他似乎是放不下她了。

第二章

转眼便是端午,王府在节日对下人向来宽松,只要忙完了手上的活计,便可向管家或是主人告假玩上半天。木蓝和橘白前一日已约好要往府外看赛龙舟去,王悠心知这两人是要借机逛街,甫一起床便打发了她们走。木蓝自是欢喜,橘白则是将早膳和前一晚就备好的包粽子的用料放在桌上,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迷迷糊糊接过广白递过的湿巾帕,王悠洗了两遍脸清醒好多,这才将手又伸与菘蓝,由她给自己系上长命缕。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边问道:“那小的一对蓝白已经出门,你们这大的一对又当如何?”

广白照例在她脖子也系了一条五色缕,等到打完了结,拨着头发出来的当口才答:“我与前院的紫菀约好了斗草,菘蓝说要陪着小姐包粽子。”

“一天到晚老陪着我做什么?”王悠不赞成地看向菘蓝,“你们看我是看不腻,我看你们倒是腻极了。今日难得有机会,广白你带着菘蓝往前院去,簪花斗草玩个尽兴,别老憋在这绣楼里。”

菘蓝笑,又与王悠拿来外襦长裙,一件一件为她添上,“这屋里的人都出去了,你一个人怎么调停得来?不说他的,就单这些用料,可有十人份不止,咱们凑个齐整,每人一甜一咸算上两个,也得有二十个起头,你一人如何做得来?怕是到中午也好不了。”

“不过包个粽子,”王悠不以为然,“你们只管放心去,外头不还有粗使丫鬟,我做好几个,就让她们往厨房送去,一道一道,就算做不及你们回来也总是有得吃的。做完了我也不必烦,让她们帮着收拾就是,大不了再多给些赏钱,那钱存在哪儿我知道,戥子、剪子我也会用,如此一来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广白见自家小姐说得头头是道,安排有序也合乎情理,当下便动了心思,拉着菘蓝的手直晃悠:“菘蓝,小姐都这么为我们考虑了,你就应了吧。别再说什么粗使丫头不会干精细活这些话,咱们就撂开这些事,学着木蓝橘白那样痛痛快快玩一天如何?”

“可……”菘蓝还有犹豫,王悠便向广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直接就将人拉出了屋子。

重叠的谢意遥遥传来,王悠随意挽了头发,约摸着时间差不离了,就跑到门外倚栏而望。菘蓝和广白的人影正出现在楼下,她们与外头扫落叶的婆子正叮嘱着事项,见王悠出来,赶忙招了手致意。王悠也回以一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内。

桌上是橘白摆得齐整的大小碗盆,碧绿的鲜粽叶打湿了放在黄铜盆中,王悠点数完配料,抬手碰上冰冰凉凉的竹叶,正想开工,灵机一动却又换了颜料来。她铺开一张不大的宣纸,在上头三两笔勾勒出桌上的模样,点完红枣之后又觉得不过瘾,细细画了两个饱满的绿粽,随后俏皮题字:“是甜?是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