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地里就没什么活儿了,突然闲下来的盛无崖有些呆不住,遂起了下山游历的心思。下山前,她做了个简单的自动喂食机,把两头角鹿拉来一本正经地叮嘱道:“我出门一趟,会尽早回来的。你们俩先吃这里的,不够了自己去山里找啊。”
两只角鹿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嗷呜”了一声。盛无崖拍了拍两个跟她走过千山万水的大家伙,安慰道:“我会给你们带好吃的豆子回来的。”说罢,就挥挥手离开了棋坪山。
离开棋坪山后,她漫无目的地一路北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河南府擂鼓山下。腊月间,山下的百姓忙着过年,盛无崖因观雪多呆了两日,发现此处百姓过年的习俗与别处不同,多了一道上山孝敬“聪辩姥姥”的流程。
“聪辩姥姥?”她心中有了不好的联想,便多问了几句:“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位大好人啊!”年轻的小伙子这么说道:“姥姥给村里人看病,还教村里的娃娃读书,最好不过了!”
“是啊是啊!”旁边的一个老太太接腔道:“我儿媳妇儿难产,还是她老人家接生的呢,母子平安!”
“就是老天不长眼,这么好的姥姥,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年轻人唉声叹气:“我过年得多给城隍老爷上两炷香才行,让他好好保佑姥姥!”
“不知山里的路怎么走?”盛无崖按住心头的不安,再次询问:“我也想去拜一拜这位姥姥……”
年轻人给她指了路,一边挥手一边喊:“你对姥姥客气点啊,不要冒犯了她老人家!”
第22章 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
擂鼓山下的道路经过人为开凿平整,宽阔得可以行车,越往上走,道路越险,只剩下一条可勉强供人攀行的小径。盛无崖踏雪而行,小径两畔的森森竹叶经雪不凋,是这片白茫茫里唯一的绿色。她足不点地,身法轻盈而迅捷,没多久就穿过了竹海,进入了一个遍植青松的山谷。
盛无崖站在一株老松的枝丫上举目四望,只见前方数里外有一块巴掌大的平地,地上立着一棵盘虬卧龙的油松,松下搭着一间颇有年头的木屋,屋前有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外表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正在扫雪。
只看了一眼,盛无崖就认出了妇人的身份。她脚尖一点,从老松上纵身而起,朝着木屋遥遥飞去,朗声唤道:“星河!”
妇人被这一声“星河”叫得如坠云雾,恍恍然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她抬起头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凌空而来,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与记忆里的恩师一模一样。
“啪嗒”一声,妇人手中的扫帚跌落在地。与此同时,盛无崖也跃到了徒弟面前,温柔道:“好久不见啊。”
“师……师父?”
四十二岁的苏星河整个人都傻掉了,呆呆地望着恩师发愣。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来人的眉眼五官,终于清醒过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像小孩子一般抱住了盛无崖的大腿:“师父,真的是您!”
“是我。”盛无崖把徒弟拉起来,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又理了理对方鬓边的乱发,欣慰道:“为师的小星河长大了……”
“师父还是跟以前一样。”苏星河眼睛一片通红:“这么多年,您去哪儿了?”
“说来话长……”盛无崖想起当年仓猝间离开缥缈峰的旧事,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苏星河恭恭敬敬地把她师父请到窗边的木椅上,手脚麻利地奉上了热茶。盛无崖捧着茶杯,见红亮的茶水居然是用赤羽凤舌泡制的,终于生出了一种回到故乡的实感。她拉住忙前忙后的徒弟,让她不要多礼,然后坐在窗边缓缓说起了自己远渡重洋的经历。苏星河听得如痴如醉,赶紧从柜子里取出文房四宝,一边听一遍记录。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下来了。苏星河恍然不觉,还是盛无崖点起油灯劝阻道:“不要写了,对你眼睛不好,我们明日再说。”苏星河从手绘的地图里回神,瞥了眼天色,懊恼道:“都这么晚了……师父您歇着,徒弟这就去准备夕食。”说着就往灶间走去。
盛无崖跟上去,见乖徒弟果然下了两人份的米,一边挽袖子一边劝阻道:“煮你一个人的就好了,为师这几年除了清水茶汤,用不下其它东西。”
“啊?”乖徒弟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显得忧心忡忡:“师父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这倒没有。”盛无崖拿起柴火往灶里送:“应当是北冥神功练到一定境界的缘故。”
“咱们逍遥派的内功这么厉害吗?”苏星河睁大了眼睛,一边把她师父拽离灶眼一边啧啧称奇:“师父您歇着,这些活儿让徒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