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听他说得真诚,心中微微一动:“这少年倒也硬气。”然而想起亡夫,心肠顿时硬了起来,冷然道:“若凭比试武功,我三招内不能胜你,早该服输认败。可是今日并非比武,乃是报仇。我早已输给了你,但非杀你不可!”
黄蓉一呆,顿足道:“梅师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的十五招么?”
梅超风恍若不闻,袍袖一展,身影拂动,手爪提起,便像一只黑色怪鸟一般杀了上来。郭靖大吃一惊,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往柱后闪身躲避,二人一追一逃,绕着厅中柱子奔走闪避,霎时间向厅外蹿出。厅上众人看到此处,已然再坐不住,纷纷立起身来,随之赶出厅去。完颜康见众人心思俱不在自己身上,趁乱一拉那兵马指挥使段大人,便想趁机溜走,两人刚转过身来,背后都是一麻,已不知被谁点中了穴道。
这时庄前云重月暗,众人纷纷奔出,见郭梅二人斗在一起,星光熹微之下,两条人影倏分倏合,掌风呼呼声中,夹着梅超风运功时骨节格格爆响,比之适才厅上激斗尤为惊心动魄。郭靖本就不敌,昏黑之中更加不利,霎时间连遇险招。
陆冠英在旁看得亲切,惊叫道:“留神!”那日他小腿被抓,完颜康使的正是这一下手法。
在这一瞬之间,郭靖已惊觉危险,左手猛地穿出,往梅超风手腕上挡去。这是危急之中变招,招数虽快,劲力却弱。梅超风和他手掌相交,立时察觉,手一翻,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根已划上他手背。郭靖知道厉害,右掌呼的击出。梅超风侧身跃开,纵声长笑。
郭靖只感左手背上麻辣辣地有如火烧,低头一看,手背已被划伤,三条血痕中似乎微带黑色,斗然间记起蒙古悬崖顶上梅超风所留下的九颗骷髅,马钰说她手爪上喂有剧毒。
吃了一惊,叫道:“蓉儿,我中了毒。”“呼呼”两掌击出。
众人听闻郭靖呼喊,无不大惊失色,或空手或亮兵器,一拥而上,摆出了对敌架势。黄蓉跺脚叫道:“梅师姊,你早就输了,怎么还打?快拿解药出来救他。”
梅超风感到郭靖拳风凌厉,不敢分神答话,心中暗喜:“你越是用劲,毒性越发得快,今日我就是命丧此地,夫仇总是报了。”
郭靖这时只觉头晕目眩,全身说不出的舒泰松散,左臂更是酸软无力,渐渐不欲伤敌,这正是毒发之象,若不是他服过蝮蛇宝血,已然毙命。黄蓉见他脸上懒洋洋的似笑非笑,大声叫道:“靖哥哥,快退开!”拔出蛾眉刺,扑向梅超风。
郭靖勉力支撑至此,神智已感迷糊。一掌拍出,也不知击中梅超风不曾,身子摇了几摇,一个踉跄,跌了下去,正躺在梅超风的身边,黄蓉急忙俯身去扶。
梅超风听得动静,猜是郭靖,想起亡夫,心中一酸,厉喝一声:“纳命来!”右手暴起,五指直上直下向他背心戳下。黄蓉惊叫一声,和身扑上,以自己身子盖住郭靖。
说时迟那时快,忽闻一声长啸,劲风扑面,一掌迎面击到。
梅超风一凛:听风辨劲,这分明是郭靖适才所使的降龙掌,然而又与郭靖路数全然不同:这一掌修为之高令人咋舌,蕴着深不可测的内力同精妙变化,气象宏大,劲力澎湃,如同一道水墙,铺天盖地迎头压下。只觉毛骨悚然,莫说正面硬接这一掌,就连侧面撄其锋亦不敢,撤爪疾退。
听闻一个女子声音叫道:“萧大哥,这边!”紧跟着一个浑厚男子声音,喝道:“接住!”
飒风声响,似乎是一个人身子被人提起,抛向战圈之外。紧接着一声龙吟,乃是长剑出鞘之声。心中一凛:“啊,亮兵刃了。是谁?”
萧峰一掌逼退梅超风,将黄蓉望身后一护,拦腰抱起郭靖,抛向场边韩小莹怀中。
正欲逼问解药下落,然而慕容复比他更快。他俯身看了一眼郭靖手背伤口,一言不发,抓起韩小莹手边长剑,“呛啷”一声,单手抖落剑鞘,长身直起,执剑杀了上去。
他脸色铁青,手中长剑“唰”的挥出,宛如九天星河倒挂,挽起一道寒光四射的白练,携着凌厉杀气,向梅超风喉头袭去,竟是一剑封喉的架势。
适才他察看过郭靖伤势,心知情况紧迫,惊怒交集之下,出手便是慕容家传剑法撕天灭地的杀招,梅超风如何能挡?就连走避亦觉吃力,只觉朔风扑面,喉头一凉,锋利剑刃抵了上来。
还是适才那个青年男子声音,喝道:“解药!”
梅超风待要拖延,只觉喉头一紧,剑锋望下一压,喉头一痛,肌肤被剑刃割破,渗出血珠。持剑之人冷声喝道:“我数一二三,你不拿解药出来,我便砍你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