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轻巧,语气里有几分见惯人世的轻描淡写,反倒叫胤祥心疼起来,这么些命运波折,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若是他能守在她身边,会不会让她好过一些?
他凝望着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妙玉轻叹了口气,“其实爷心里记挂得那人是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有几回想撂挑子明说了,又觉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是个怎样的人,也不需要那个常胡娘身份来印证……”
胤祥顿了下,垂下眼去摩挲茶盏的杯口,忽地扭头对燕小进和绿杯说:“你们先出去吧。“
燕小进和绿杯对望一眼,他们本就觉得杵在这儿多余得很,既得了借口,连忙溜出了房间。
门吱呀一声阖上,胤祥低着嗓子问:“不告而别,是因为那晚我让你……不愉快了么?“
妙玉愣住片刻,这会才反应过来,这人莫不是一直怀疑,自己是因那夜鱼水之欢不够尽兴,这才离开养蜂夹道的吧?
她抿了下唇,不知该从何解释,那晚急着出门给史老太君瞧病、恰好张家药材出了问题是一方面,自己多少也有存心责怪他的意思,谁叫他日日相处还认不出她来,谁叫他明明说了心中有了常姑娘,还对她动了情,那他到底爱的是记忆中的常姑娘,还是后来的十三福晋兆佳妙玉呢?
当然若是拿这些话说给胤祥听,他这样封建社会里长大的皇子阿哥,哪里能体会她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代爱情观念?
“自然与那夜无关,”妙玉轻叹口气,站起身来,“是史老太君生病,宝二爷请我去帮忙,后来发现其中一味药材有些古怪,偏生那药局是常家如今的大太太张氏的产业……我便到江南来看一看。"仅此而已?
胤祥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眼见妙玉眼中已现疲惫之色,知道她这一日必定十分劳累,于是很识趣地站起来,将这间屋子还给她,“你先好生歇着吧,往后有的是时日,你要做的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的。”
妙玉点点头,胤祥拉过她的手,握了一瞬,终是不舍地放下了。
绿杯和燕小进都守在门口,一个垂着头,跟在胤祥后面上对面客房里去了,一个愕着眼进来,挽起衣袖收拾案上的残盏。
“主子这是在别扭什么呢,”绿杯为难地看着妙玉,“这会误会都解开了,十三爷也知道您就是常姑娘了,明明白白的正头夫妻,怎的反倒生分了,还要住两个房间……”
妙玉有些恹恹的,“我今儿累了,先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张氏的药局呢。”
绿杯体贴地“嗳”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帮她卸了脂粉和玉簪,洗漱后换上中衣,脱鞋上榻。
灯火被绿杯吹灭了,隔着一扇纸窗,能看见小院对面的客房里仍燃着一星灯火,摇曳地将他瘦削挺拔的身影贴在窗上,一动不动,宛若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