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离真相太近,爱会让人障目,他却反而惶惑起来。
你……就是她吗?
其实你的名字,就是常妙玉吗,你是怎么从常妙玉变成了兆佳妙玉的,为什么你的父亲说你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这墓园里会立着你的墓碑?
你一直都知道我心念之人是谁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要在那一夜后离开养蜂夹道?
很多言语涌上唇舌之间,他惘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风将栅栏又一次吹起时,终于张口:
“你……来了就好。”
“我叫常妙玉。”妙玉莞尔一笑,扶着他站起来,“十三爷此刻一定有很多困惑,不妨回客栈再说。"
几乎是飘飘然的,胤祥被妙玉一路带回了横塘,一路上都是无话,只是天地之间雨声苍茫,深夜中的他与她同在一小片竹伞的荫蔽下,如若孤舟共渡、孤道同行般自然。
他不敢看她鹿一样的双眼,她也不敢去看他被雨水淋湿而瘦削有力的半边肩,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妙玉在养蜂夹道中的最后一夜,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与蜜意,终于大白于彼此的隐秘与情|事,在无需言语的默契中缓缓流淌。
横塘客栈门口仍亮着灯亭,石头铸成的小龛,里头置着油灯,就算起风,一星灯火仍会燃到天
明。
妙玉伸手推开木门,胤祥顺势收起竹伞,燕小进惶惑地坐在院中小亭子里,见到胤祥,方激动地蹦跶起来。
“爷,我在路上碰见了绿杯,绿杯告诉我福晋就是常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胤祥顿住脚步,抬眸望着妙玉。妙玉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胤祥和燕小进的脾性,只怕这两人眼下满脑子疑问,只是胤祥怕她为难,她不说,他便不会主动去问,可真拖到明早再娓娓道来,这两人怕是一夜都睡不安生。
“进屋说吧,”她按下那一星疲惫,指了指房门,“绿杯也进来。”
妙玉在这里已住了月余,客房里的陈设很清雅。她点了灯火,亲自洗过茶具,一面斟茶一面解释,“我曾是常家的大姑娘,康熙三十八年夏,万岁爷南巡那次,我在河边头一回遇见十三爷和四爷,当然,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微服私访的皇子阿哥。”
胤祥忙着解释:“那日我母妃殁了,我急着赶回言,没来得及同你道明身份,也忘记叫四哥问一问你闺名,若是早日解了误会,便不会有这么多阴差阳错了。”
妙玉淡淡地笑,“后来我娘……也故去了,姨娘扶了正,将我赶出常家,我只好带绿杯在玄墓蟠香寺里修行,康熙四十五年,我跟着师父进京,再后来……师父也圆寂了,又遇上元妃娘娘省亲,贾府请我进大观园,机缘巧合,我被兆佳尚书收为养女,这才进宫选秀,被万岁爷指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