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个多时辰,郑军千数官兵及装备的火炮源源不断的送上陆地,与此同时一条由中垒兵搭建的木质栈桥也在向海中延伸着,而郑军的大动作终于引来了清军的注意。不过看到这么大一支队伍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腹背受敌的清军却只能拼凑出不到半数的部队应敌。
未时刚到,五百多名清军马甲呼啸的向早就列阵等待的郑军海兵们冲了过去。郑军当即施以炮火,但由于清军的马速较快,郑军炮击效果并不算很好。眼见得清军已经突破八十步的界限直冲而来,郑军步队的队官们还来不及下令齐射,数十具在郑军陆师中淘汰的火龙出水便在田超的安排下一起发射。
此刻清军正准备射出一轮弓箭后下马冲入郑军阵中,突然遇到四下横飞的火药箭的洗礼顿时产生了混乱——虽说郑军发射的火药箭未必能击透人马身上的棉甲,但剧烈的声光效果还是让清军的坐骑受到了惊吓——趁着清军队形混乱,郑军先以回环排铳,随后又以枪阵发动果断突击。失去冲击力的清军先是被劈头盖脸的弹丸打得鸡飞狗跳,随即又遇到看似连绵不绝的枪林刺杀,一下子就被打晕了。
尽管个别武勇的关外八旗兵还是奋力冲入枪阵杀死杀伤零星的郑军官兵,但更多的清军不是在第一时间战死就是失魂落魄的向后方逃去并在己方留驻炮垒的观战人员惊愕的眼光中被郑军射手逐一打倒在地。
丧失了反扑能力的金州城守尉只好放弃炮垒退往金州固守,此时清廷设置在熊岳地区的熊岳副都统武登额已经得报,当即调度盖平、复州、金州、旅顺、凤城、岫岩等地清军齐齐来援。有鉴于清军相继开到,郑军并未顺势攻打金州城,只是捣毁了海防炮垒搬走岸防火炮及弹药物资后扬长而去。
对于郑军忽然离去,不明所以的武登额并不敢就此松了口气,可是正当熊岳地方清军全力戒备郑军卷土重来之际,北方舰队又越过牛庄奔袭锦州,一度还夺取了绥中县城,阻断了东北与北京之间的联系。如梦初醒的锦州副都统衙门这时才向辽东将军绰克托禀报,可宗室出身的绰克托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勒令辽东各地驻防八旗立刻向牛庄、锦川府(锦州)集结。但是由于之后不久的降雪等原因,清军一时无力马上收复绥中,以至于关内关外消息一度中断长达月余之久。
得到榆关奏报关外消息中断的康熙甚为恼怒,他立刻下令榆关方面向锦州出击。与此同时,知道大事不好的绰克托以吉林冬季无法用兵为借口,十万火急的抽调回援吉兵力,随后亲自督率八旗大队顶风冒雪向锦川府进击。鉴于渤海湾已经上冻,清军又来势汹汹,田超只得驱使城内百姓主动撤离绥中,因此最后绰克托其实收回的是一座空城……
郑军的行动提醒了康熙,为了防止郑军再度祭起以主力登陆的把戏,清廷不得不在天津一线驻防更多的兵力,如此一来,不但京畿地区的粮食供应愈发紧张,更重要的是兵力上捉襟见肘的清廷不得不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从应对准格尔的兵力中抽出一大部分留守京畿,这样一来,清廷就被迫在南线对峙的情况下在北线也实行龟缩防守的政策了!
第297章 争论
“德庵兄,朝廷大开恩科的消息如今可是沸沸扬扬啊。”
在苏州城外驰名天下的寒山寺的某间待客禅房里,几名青衣士子正在一边品茗一边轻声交谈着。这些年龄不一的士子都按照福州朝廷和南京大都督府的要求剃去了脑后的金钱鼠尾般的发辫,重新穿上了大衣宽袖的汉装。但尽管如此,泰然安坐的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些别扭的感觉,这也难怪,苏南子民不见汉官威仪已经超过五十年了,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已经都成了夷狄了,就连说话的人口中昔日的海逆今日的大明朝廷听起来也是那么的古里古怪。
“是啊,据说这次恩科不同常科,只要乡试及第便有职官分发,李子兄他们一个个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被称为德庵兄的中年男子淡淡的回应着。“不过这当前战局变化莫测,朝廷虽说已经全取江南,但是北朝依旧势大,会不会卷土重来尚未有定论,实在不宜过早投著,也免得押错了宝。”
“我倒不这么认为。”另一个士子接口道。“北朝虽然势大,但朝廷的炮船当时无双,北面的大兵过不了长江,维持一个南北朝的格局或许可能。”说到这,此人顿了顿。“我等学得锦绣文章,自然是要货卖帝王家的,北朝、南朝,选哪个不是一样,而且既然要下注,自然是最早最好,从龙之功可争朝夕啊。”
“只是听说这次恩科不重八股策论,独重实务,而且正榜出身也不过是从八品的吏员。”第四个人也摇头晃脑的说道。“看起来此科那些刀笔吏要得意了,与我等读书种子怕是无涉。”
“夏王祖孙三世起于行伍,本就不学,焉知道读书人的重要,”德庵兄冷笑起来。“这也是正是在下不看好南朝的地方,朝廷中枢大权旁落,而秉政权臣格局又小,纵使一时侥幸占有江南一隅,长久对抗又岂是北朝圣主明君之敌手。”
“德庵兄慎言呢。”最初说话的士子听到这立刻阻止其继续说下去。“你我算是至交好友,知道兄长不过是就事论事,若要让旁人听了去,必定以为兄倾心北朝有事虏的嫌疑,若以汉奸罪上告官府,那可就是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