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秦国使臣积臣求见!”卒长恭声报道。
田横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看了看积存,冷冷地道:“说吧,那扶苏派你来有什么事?”积存不知怎的,竟然感到心中一颤,好似被这田横身上的不屈之气所震慑,忙定了定神,恭声道:“我主陛下久闻将军英名,知晓将军乃是当世英豪,所以深爱之。如今将军大势已去,何不早降!?这样不仅保全了自家性命,也使残存的数万齐军儿郎不致于丢了性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哈哈哈……”田横闻言一阵大笑,直笑得积存有些莫明其妙道:“将军为何发笑?”
“哼!”田横冷哼了一声道:“我田横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会屈膝于人!你告诉扶苏,我齐人也是有血性的,他要取胜,让他拿秦军的鲜血来换!”
积存愣了愣,摇头道:“将军何其不智也,汶丘之上,虽仍有不下数万齐军,但是大多赤手空拳、士气低落,似这等残败之军抵抗我虎狼之师,岂不是徒送了将士性命!?将军亦为天下豪杰,怎能为一己之勇便让将士们徒送性命,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齿冷!”
“你!”田横大怒,虬鬃皆张,像是狰狞的猛狮!积存愣了愣,却也毫不畏惧地与田横对视起来。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倒与两只斗鸡相似!
良久,田横哼了一声道:“你既这样说,那就让你秦人看看,我齐国的男儿是不是有孬种!”说着,田横向四周大喝一声道:“我齐国的将士们,秦人让我们投降,你们说,我们降是不降!”洪亮的手音像是惊雷一般,夹杂着令人心颤的霸气,在汶丘上传扬开来。
“齐人不降!齐人不降!……”先是汶丘顶的‘横山士’高声大呼,然后汶丘下的齐军们也热血沸腾地大呼起来。一时间,汶山上下数万齐军大声高呼、声若奔雷,直震得积存面容变色、浑身生汗!
田横冷冷地注视着积存道:“你听见了,我齐国男儿可有愿意投降的!”积存笑了笑道:“将军治军有方,三军愿为效死,积某佩服!只是将军却不是真正的英豪,真正优秀的统帅,他们当断则断,爱惜麾下将士的生命,从不作无谓的牺牲!将军今日便是血战而死,亦称上不英雄!”
田横闻言面色狰狞、双拳握得有些“嘎嘎”作响,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但积存却面无惧色,只是冷冷地盯着田横。“哼,两军相争,不斩来使!你回禀扶苏,田横誓死不降!”田横几乎是咬着牙齿在对积存说话。
积存叹了口气,向田横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口中兀自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这数万大好儿郎!”
……
汶丘北面,一般较大的渡船上悬挂着‘黑龙彩风’的秦国皇旗,前舱的甲板上,扶苏正端坐于御座之上,静静地观察着汶丘上的局势。
“回陛下,田横不肯投降,臣已经尽力了!”积存伏于扶苏面前,有些惭愧之色。
扶苏闻言无语,离开御座,来到了波浪滔滔的船头,看着脚下涌动的江水,叹了口气道:“积爱卿,起来吧,此非你之过!田横此人孤傲自负,不下于项梁,是誓死不降的主啊!”扶苏的思绪不禁悠悠飘荡到原史中那一段壮美凄哀的事件中去:相传,刘邦攻齐,田横作战不利、率最后的五百死士退守到即墨以东的一个小岛中负隅顽抗。后来,终因大势所趋、无可挽回,田横悲愤地自刎而死,他的五百死士也随后尽皆自刎随死,无一叛逃,终成就了一段千古传诵的忠义传奇,而田横和五百死士驻守的小岛也被后人遵为‘田横岛’!想到这里,扶苏心中不禁感叹:“这样一群不屈的勇士又怎会投降呢,我真是有点一厢情愿啦!唉,可惜田横偌大一条好汉,更可惜的是那一万悍勇的‘横山’死士!”
“谢陛下!”积存站了起来,然后问道:“那,陛下,现在是否开始攻山?”扶苏摇了摇头道:“不着急,这里地势较低,大水三两天还退不了!等到下午再说吧,等齐军饿得没力气了,抵抗会轻一些、投降得人也会多一些,毕竟人一饿了,任你有多大的志气也会化为乌有的,这样可以救下不少齐军!”积存点了点头,面现敬佩之色:“陛下仁慈!”
“仁慈!?”扶苏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吧!朕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后人不说我是个暴君就三生有幸了,仁慈估计勉强!”积存听了,不敢答话,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