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秀岩向禹帝碑躬乞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两辆马车在四名军警的护送下驶入夏禹镇,马车的黑色箱式车厢上用硕大的白漆写着“选票押送”字样,自全国选战拉开序幕后,通过报纸的宣传,几乎所有中国人都从报上得知,国会议员候选人以及选票车得到中央西北以及全国各省的联合作保,国会议员候选人及选票车如在任何地区遭受袭击,将由中央西北以及各省联合派兵组成“剿匪部队”进剿袭击匪帮,所有参与袭击者都将以叛国罪受到严惩。
通过长时间的宣传,没有任何一帮土匪愿意以身试法,尝试一下中央西北各省的联合进剿,更何况地方军阀同样不愿意中央部队用“剿匪”进驻本地,地方上纷纷和土匪交涉,以至于现在在中国国会议员候选人的竞选队以及选票车都是最安全的车辆,护送的军警甚至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看着已到镇口的选票车,夏秀岩心头一松随即又一紧,在心中忐忑不安的长吐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先生,终于开始了!”
当夏秀岩长吐一口气时,远在千公里外的西北市复兴党总部大楼内,站在办公室内的杨永泰在收到京城竞选总部发来的电报,看着电报上的“共和七年12月1日,西北时间上午八时整,京城各投票点,已开始投票。”转身望着室外忙碌的众人,对身旁的先生汇报电报上的内容自选战的序幕拉来之后,近两个月来,杨永泰几乎是吃住在复兴党总部一楼的竞选总部内,每天接到的电报多达万份,五十六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与付出,将在今天后的未来一周内得出结果,是输是赢都将会在一周后决定。
“畅卿!你觉的我们会赢吗?”原本喝着咖啡似乎比较轻松的司马在听到大选开始时,右手明显一颤,咖啡杯和杯碟轻微的碰了一下,声音很轻微但是却非常清楚,任何人都能感觉出司马心中的紧张,这种紧张是空前的。
话早在竞选开始前,司马已经说得不能再满,竞选结束后,西北将不遗余力的推动“军队国家化”,全面恢复地方上缴中央税款等等无数的承诺,早已把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如果失败的话,那么自己应该怎么选择?这是一个问题,事到临头,司马才发现似乎一直以来自己都太过自信了。
“先生,我们一定会赢!绝不会失败!我们派出了西北最优秀的宣传人员,提供了最充分的资金保障,西北所有的宣传力量都投入到这场选举之中,甚至我们还用提供补助的方式,把那些‘西北梦’的实践者派到他们的家乡助选,这些人就是活生生西北梦的象征,过去他们只不过是四万万民众之中最普通的一份子,甚至其中相当多的人都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而现在他们少则资产数万,多则数十万甚至百万!有什么比这些人更具说服力!总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赢!”
从先生的表情和动作中,杨永泰可以感觉出先生的担忧,于是便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自信,有时杨永泰总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先生更多的时候并不具备一个政客应具备的一些“天份”,待人以诚对人以信是先生的优点,但是先生有时往往会忘记一点,政客的诺言与友谊从来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他们……贿选和拳头选举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杨永泰的自信并没能让司马吃上定心丸,后世村级直选的经验告诉司马,有时候贿选和拳头选总会影响到选举的结果。
“先生,你放心,影响不了大局,您不是说过吗?贿选和拳头选,这不过是宪政之初必然的伴随物,就像一个孩子学走路过程中总要摇晃并发生多次摔倒,否则不叫成长!而且您不是常告诉我们,有腐败的选举,总比无选举的腐败要好些吧?先生!你说过,老百姓心中有杆秤,无论你的拳头多硬钞票多少,他们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杨永泰说话时表情非常轻松,无论是徐树铮的共和党用的贿选和拳头选,或是中华革命党的威望选,在杨永泰看来绝不会对大局有任何影响,毕竟复兴党掌握着大势,现在即便的三岁小童也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复兴党才有组阁的实力,亦只有复兴党才能让他们看到未来。
“而且,先生,我们现在之所以压着贿选和拳头选不作表态,就是为了将来失败用的,选举只是我们的一个选择不是吗?”从来只是将自己视为先生智囊的杨永泰,从未反驳过先生做的种种承诺,在杨永泰看来那些承诺都有一个前提,复兴党赢得大选进而组阁才有可能会兑现承诺。至于如果……那么贿选和拳头选的存在,就代表此次大选并不是一次合法选举,既然如此,西北当然也没有义务承认受人“操纵”的国会选举,到那时西北还有其它的选择。
杨永泰的话让司马一愣,诧异地看着杨永泰,随即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笑容无比的苦涩。
后世在评论共和初期宪政失败时,总是将其失败的根源归咎为“人民的觉悟不够”,就像历史上中山坚持在实行宪政之前必须经历“训政”阶段,就是因为他坚信中国人民奴性已深,他埋怨他们只会盼望出现真命天子,而不是奋起革命,争取自己当主人,因此要由“先知先觉”的革命者对他们加以指导,强迫他们做主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去点明一个事实,因为受历史条件局限,共和中国初年的革命者不但在民主宪政的理论上准备严重不足,更谈不上共和宪政的实际运作经验,受历史条件局限,革命领袖缺乏这样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