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又叹一声,道:“朱妃临去的时候求朕,说是她死,孩子便由秀娘扶养,以后便是徐婕妤的女儿。怎知又出这事,也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刘凤娘听到“暂时”二字,心头不喜,进言道:“官家,徐秀娘迁出了绣春堂,尚自桀骜不驯,现在都还主动认错,可见其气焰嚣张!根本没把官家放在眼里!她这是仗着自己的亲叔叔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员,堂叔又是朝廷宰相,以为没有谁能奈何得了她!官家,可不能心软呐!”
赵谨想到徐秀娘就头疼,他下诏免了徐胜的差遣,又安排范同这些,无非是向徐家施加压力,倒不是针对徐胜徐良,而是希望徐婕妤能知道轻重,甚至不是要她认错,只要她服软就行。哪知道,她虽是个女儿身,性情却如此刚烈!
刘皇后见皇帝不言语,继续鼓动道:“徐婕妤强硬便也算了,有官家宠着她。可那徐良,一连串事情下来,他连个表示也没有,仍旧装聋作哑在中书理政,着实可恨。他该不是也以为,这朝廷离了他就不行?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自请外放了。”
皇帝听到这里,在榻上坐了起来,想一阵,摇头道:“罢了罢了,秀娘非要倔着,就由着她去。但是,这后宫和前朝还是不要牵连着了。毕竟,这里面的是家事,外头的是国事。”
刘凤娘听皇帝这意思好像是说事情就此打住,哪里肯依,当即道:“官家,当初召折彦质入朝就是为了对付徐良。如今有这机会,何不趁势……”
赵谨不等她说完就把手一挥:“唉,趁什么势?徐良历经三朝,声望极高,朝中大臣支持他的不少。若是真将他怎样,朝中势必震动,何必寻这些麻烦?”
刘凤娘仍旧不依:“天下是官家的天下,徐良怎么说也只是个臣子,何至于让官家如此忌惮?官家若不趁这机会削了他的权,只怕养虎为患。”
赵谨叹一声,闭着眼睛道:“坐天下的是朕,但治天下的是大臣。祖宗早就说过,与士人共治天下,不是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语至此处,他停了停,继续道“当初召折彦质入朝,是因为担心徐良独相多年,怕尾大不掉。如今他已经有了掣肘,何苦多事?若真依你,罢了徐良的相位,又能怎么样?谁来接任?那些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又怎么办?都贬了出去?他上台执政以来,功绩是摆在那里的,若是没有个说法便罢了相位,天下是要议论的!”
从这些话里,再傻的人也应该听出来,皇帝并没有要打倒徐良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他一家独大。刘凤娘是皇帝的枕边人,她自然也了解皇帝的品性。这位赵官家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只希望大家太平。你若是让他大刀阔斧,他没有那个魄力。
但是,你没有那个魄力,我推你一把就是!
“怎就没有说法……”
“哎呀!那些莫须有的拿不到台面上来,趁早休提!”赵谨知道她要说什么。
刘凤娘毫不气馁,继续道:“徐良他一直力主对金强硬,数次倡议北伐,这与陛下的心思相左,难道不是说法?”
“这怎么叫说法?他力主对金强硬,要北伐中兴,这难道是错的?朕拿这个去罢免他,朕不成昏君了?传出去,天下人都要骂朕!行了行了,这些事你少管。”赵谨不耐烦地说道。
皇后见他这态度,也不再一味用强,只叹道:“臣妾一门心思为官家着想,到头来,倒落了不是。臣妾知罪,以后在慈元殿闭门思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