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徐卫见他两个呆在馆驿里不出来,也猜到几分,便派了宣抚处置司的参谋军事马扩前往拜会。这在太原王看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马扩是他的左膀右臂,又官拜参谋,虽然是幕僚,但人家是三品衔。
兴元馆驿里,因来了钦命大臣和天子近侍,驿丞自然是小心侍奉,按最高规格接待。可这两位天官却极难伺候!兴元府说起来是宣抚处置司所在地,几乎可算是川陕首府了,条件也还不错,但毕竟比不了杭州的繁华和富庶。范同和沈择住进去,横挑竖拣,住处又不行了,饮食又不对了,反正驿丞没少挨骂。
等到马扩奉命前来拜会时,驿丞刚被范同叫去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原因就是,对范同和沈择的接待规格自然按最高标准,但他们的随从就不能这样了,馆驿按的是普通标准,住也是两人一间。这惹怒了范翰林……
“那位钦命大臣说了,他的随从要按咱们川陕的知州规格接待,吵着要重新安排呢。马参谋,您看?”驿丞苦着脸问道。
马扩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那种人,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什么玩意?你是钦命大臣也就罢了,你的随从不过就是些挑担背包的,知州规格?下辈子投个好胎吧!遂对驿丞道:“不必理会,照规矩办事,人在哪?”
“小人给参谋官人带路。”驿丞在前道。马扩遂在他引领之下,过了前堂,一直来到馆驿东北角的那处最大最安静的院落,驿丞遥指范同所住房屋,马扩看仔细后,自往上去。范同住的是二楼,因此经爬一段楼梯,那木梯本来不算宽,马扩上了年纪身体又有些肥胖,因此一手撩起袍摆,一手扶着栏杆。
刚走到一半时,上头下来一人,见马扩偌大个身躯将楼梯占了一大半,他显然是挤不过去。可他也没打算停下脚步,就这么直接往下走,以为对方肯定要给他让路。马扩是什么人?吴玠这种元老级别的去世之后,他都算是前辈了,平日里除了在太原王和张判面前之外,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什么让不让的。
结果,两人撞在了一起,这马参谋还没发作呢,那方已经闹将起来:“你让我一让又能怎地?”
马扩一时竟愣了,心想我这身上紫服莫非你看不见?我给你让路,你他娘的算是哪瓣蒜?看对方穿戴也不似官员,使拿那扇子一般的大手轻轻一推,给个小身板推坐在楼梯上,他没事一般从对方身边跨过去。那厮估计也是反应过来,三口以上服紫,这只怕是川陕长官,因此也不敢闹,灰溜溜地走了。
到了范同屋前,马扩放下袍摆,朗声道:“川陕宣抚处置司参谋军事马扩,奉徐宣抚钧旨,特来拜会。”
门开着,厅里没人,只是听见左边手房里有人说话,他一唤,对方也静了下来,却没招呼他进去。又等了一阵,方才听得一个尖刻的声音道:“进来罢。”
马扩踏入门槛,便立在厅上,也不去瞧。片刻之后,便见有两人先后出来,当前一个,四十模样,中等身材,也有些发福,和马扩有得一比。这人皮肤本就黑,又是浓眉又是浓须,偏表情极其严肃,一丝不苟,简直就跟黑面门神一般。后头跟着一个,年纪轻些,面白,无须,嘴唇又薄,一看便知是阉人。
马扩猜到了对方身份,虽然心中不快,但想着到底是朝廷钦差,遂拱手道:“在下宣抚处置司参谋军事马扩,见过两位。”
出来的正是范同和沈择,都不还礼,范同往主位坐了,沈择坐在右首,范同打量马扩几眼,问道:“你们太原王很忙?”
马扩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出其中意思,直接回答道:“太原王身系重任,无日不忙。”
“都忙些什么呢?”范同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