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凉王这么一逗,唐离刚跟李复道争吵的气闷算是彻底发作了出来,轻笑了几声后,他才晃着步子向长生殿内走去。
进去之后才知玄宗并不在殿中,按着内宦的指引,唐离施施然穿过侧门向不远处的暖阁走去。
“臣唐离参见陛下及贵妃娘娘!”唐离口中唱奏的同时,已顺手挑开了暖阁厚厚的帘幕。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暖意,帘幕内里面的气氛却是冰寒的紧,只见暖阁之中斜卧在锦榻上的玄宗固然是满脸冰寒,一边坐着的贵妃脸上也是满带严霜,显然是二人正在生气,只是他二人如此,其他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而适才那个先跑进来的凉王正站在锦榻的一侧,也不敢说话的他正用乌溜溜的眼睛在玄宗及杨妃脸上来回转个不停。
唐离再次行陛见之礼后,玄宗只是略挥挥手示意他平身,却依然沉着脸色不说话。
“今天这喜鹊叫的真没道理”,场面这样僵持着总不是个事儿,唐离起身之后先向凉王一笑之后,才开言说道:“适才凉王殿下传话陛下要召见臣,臣正好听见喜鹊叫的厉害,当时还心中窃喜今天要博个彩头,谁知……”。
大抵老夫少妻闹了别扭,最先让步的总是丈夫,眼前的情况正是如此,唐离既然架起了梯子,玄宗自然顺势而下道:“这时节华清宫中还有喜鹊?唐卿还真是好机缘!”
玄宗既已开口说话,身为玄宗二十九子中年龄最小的凉王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侧靠着锦榻的他手指着唐离道:“父皇,唐离是骗你的,儿臣刚才去传召的时候根本就没见着什么喜鹊,另外,唐离还辱骂了儿臣,请父皇将他一并治罪”。
自玄宗登基之后,便于长安宫城东建起十王院,供那些封了王的儿子们居住,绝不将之放往封地。而在华清宫中长生殿旁,也有百孙院这等专供王爷及王孙居住的地方,总而言之就是玄宗无论走到那里,都要将这些个王子王孙拘在身边。如今随着玄宗年纪渐老,老人心性就不免愈发看重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只是他的子孙太多,若都唤来身边自然不可能,所以就将年纪最小的皇二十九子凉王经常带在身边,父子答对也算享一享天伦之乐。
辱骂王孙,这的确是不小的罪名,见唐离一脸恬然神色,玄宗虽然不信凉王所说是真,但既见杨妃也已转过头来,遂也饶有兴趣的看向唐离道:“唐卿,凉王所说可是属实?”
“儿臣去传诏的时候唐离让儿臣‘滚’,这不是辱骂是什么?这事儿王公公能作证”,不等唐离说话,正自“报仇”的凉王已飞快接过话头兴奋说道:“还有喜鹊,根本就没有喜鹊,唐离分明是在欺哄父皇!笑,父皇你看他犯下如此大罪还敢笑,这可是现行的藐视圣君”。
凉王长的虎头虎脑,他生母早死,如今又经常跟着玄宗,身边无子偏又喜欢孩子的杨妃自然对他不错。此时见凉王迫不及待指摘唐离的样子可爱的紧,原本一脸严霜的贵妃娘娘见唐离到来本已心下高兴,此时再吃这一激,顿时忍不住的嗤笑出声,只是正自笑着的她一对上玄宗的眼神儿,顿时又板起了脸色。然而纵然她变脸的快,但与刚才的生闷气毕竟不同,反而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只看杨妃适才那一笑,玄宗已是高兴了不少,当下紧抓住这个由头,又扭头向唐离道:“辱骂王子,欺瞒君上这可都是一等一大罪,唐离,你可知罪?”
唐离先借着下人的由头说了所谓的辱骂之事后,又笑着转向凉王道:“至于喜鹊,臣关在书房中的笼子里,每天想什么时候听它叫就什么时候听它叫!刚才凉王殿下传召时,臣为博个好彩头狠狠摇了摇笼子,那喜鹊叫的厉害的紧,凉王殿下想是隔的太远所以没听见罢了”。
“举头闻鹊喜”乃是唐朝三大民俗之一,但这种喜也只是因其偶然而来,正因其偶然所以才有博彩头之说,那儿有象唐离这般圈着喜鹊博好彩的道理,这也就罢了,暖阁中人见平日里一副循循儒雅模样的唐离此时居然难得露出另一面去逗弄凉王,那儿还忍得住,玄宗打头,一干侍侯的宫人也都掩唇而笑,就连杨妃向唐离飘过一个嗔怪眼神儿的同时,也已是脸绽娇笑。
“唐卿一来就博大家一笑,这倒的确是好彩头,看来卿家那只喜鹊没叫错!”说话间玄宗含笑瞅了旁边的贵妃一眼后,故做叹息道:“可惜,如此好笑却无美酒相佐,不免少了几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