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别情你,愚兄新纳了个小妾,今个儿是到司封司来报备此事儿的”,说到新纳的小妾时,不等唐离调侃,杨芋钊先自嘿嘿笑了起来。
吏部司封司专掌国之封爵、命妇之制及官员妻、母之封,凭杨芋钊现在的职品,除正妻之外,还有两个袭封妾室的名额,他来就是办这事儿的。
“前边那位小桃嫂子也是才纳不久吧!你这又找一个,双斧伐桂,老杨你悠着点儿身子骨儿”,调笑了一句后,唐离才转上正题道:“昨天子美兄得陛下简拔点了个主事实职,我今个儿就是来办这事儿的,老杨你跟吏部主司的主官们熟不熟,熟的话就一起进去,这样也好说话些。”
见杜甫居然能请动官心淡泊的唐离为他跑事儿,杨芋钊忍不住又扭头打量了杜甫一眼,随后才笑着道:“别情你一个脸可是比我两个都大,还用得着我去?”口中说笑,他脚下却已当先向里面走去,“吏部司两个员外郎我都不算熟,不过跟郎中李祁交情倒是不错,说来,他跟你家那母老虎还沾点亲戚关系,要不,他也到不了这六部第一司的位子上,其实,你根本不用来,派人传个话他还能不办?”
闻言,正向里走的唐离却是笑笑没说话,皇城这么多衙门,政事堂及三省不论,各部、寺、监里面就数吏部第一,而吏部又属掌官吏之班秩品阶及负责官员选拔的主司,也即是吏部司权利最大,目前自己那老岳父兼着吏部尚书的职司,但毕竟要忙的事情多,这位吏部主司郎中实际上是当半个尚书用的。如此重要的位子,这李祁要是跟李腾蛟没有亲戚关系,那还真叫奇了怪了。不过,此人虽然品级上只是一个五品郎中,但权利却大的很,凭他现在的身份将这等炙手可热的人物呼来喝去,还远远不够格儿。
这样一路走了进去,堪堪刚到吏部司门口,唐离就听里边一个略带河东口音的声音中气十足道:“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一妻尚不能禁止,百姓又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似你这等官儿不黜落已是恩典,还来本司纠缠什么?”
三人进了吏部司,就见一个三旬有余、穿七品常服的官员正在恭敬听一人训斥,唐离原想着说话这样中气十足的人必定是个长身大汉,谁知此时见了才知是个干瘦的半老头儿,接近五十的年纪,瘦的一把筋,那身最小号的绯衣官服穿在他身上也是晃晃荡荡的。
这半瘦老头模样的人就是吏部主司郎中李祁,见是杨芋钊进来,他三两句将那臊的满脸通红的七品官儿打发走了之后,向三人走近前来道:“老杨,怎么有功夫到我这儿来串门子了”,他边跟杨芋钊寒暄,边打量着唐离二人。
杨芋钊笑笑正要说话,就见这李祁脸色一动,随即笑着向唐离拱手道:“不劳老杨绍介,在皇城里如此年纪又能有如此风仪的,必定是我那状元妹婿了。”
杨芋钊上次跟李祁一起在平康坊吃酒的时候,还听他夸口说,论辈分该是新科状元公的堂叔,谁知今天两人真见了面,立即就成了平辈儿,想想还真是好笑,只是这话他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遂笑着夸了两句李祁好眼力,顺便将杜甫也做了绍介。
李祁对杜甫不怎么在意,略一颔首就算见过礼了,倒是与唐离寒暄个不停,见唐离拱手间要行礼,他忙笑着一把挡住道:“妹婿擢升的副本刚才还是经我手亲自备的档,如今大家份属同级,这礼可还怎么当?妹婿要真个行礼,说不得我也要还礼称上一声‘唐爵爷’了。”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杨芋钊因今日上衙稍晚,是以还不知道唐离升官儿的消息,不过他是第一等提头知尾的机灵人儿,片刻之后已明白过来,笑着道:“别情升了?”
这外间是吏部司的主事、计吏、掌固们办公的所在,闹杂的很,听杨芋钊发问,李祁也没有回答,只是让着几人到自己的公事房中吃茶。
进了公事房,李祁才笑着道:“老杨你这回消息可是不灵通,就在今个儿早朝,陛下亲颁口诏,将我这妹婿擢升为从五品上阶的万年县令,一并赐爵‘开国子’”。
“好你个别情,得了封爵居然连我也瞒,罚,该罚!”听到这个消息,杨芋钊倒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口中直说着要唐离请客,杜甫也是现在才知道此事,当下也跟着道贺连连。
又小闹了这么一出儿,几人才坐下来叙话,唐离也不客套,径直将杜甫的事儿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