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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离上任宫中教坊司时间也不短了,几乎天天从皇城经过也没进过吏部衙门,今天为了这个杜甫专跑了这一趟,只看这,李祁也知道这个杜子美跟唐离关系非同一般,再说要安置的不过是个九品的主事官儿,又是皇帝亲自简拔,并不要他为难,当下将那些官话套话收起,直接道:“此事政事堂还不曾行文到部,我这就派个人去看看,若是有公文立即取了来,咱们马上就办。”

“老李,耍滑头了不是?子美兄这事儿就是别情不来,你吏部能不办?如今别情既然走了这么一趟,无论如何,你也该给子美兄安排个好缺,九品主事,整个六部不下百十来人,同是主事,你吏部司的主事跟礼部膳部司的主事差别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知道吏部的人口紧,但如今别情已经坐这儿了,你这当堂兄的还不放个准话儿!”关键时刻,杨芋钊半点不含糊,这番话语还真就是他说着最合适。

李祁刚交代人去政事堂取公文,听到老杨这番话,回过身来的他笑着指了指杨芋钊,低头寻思了片刻后,看向唐离道:“最近吏、户、兵三部主事都不出缺,礼部倒是有缺,但那地方不去也罢;刑部嘛!比部司有个主事刚刚丁忧,这个缺倒也不错,但不好处就在于太辛劳,一年几乎有半年需在地方道府。说来说去,如今最好的就数工部屯田司了,如此安排未知妹婿意下如何?”

工部屯田司主掌天下屯田政令,凡边防镇军的转运补给统由其管辖,此地虽不如吏、户二部主司来的风光,但也实在是六部里有名儿的肥缺,听李祁这样说,唐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下边示意杜甫道谢,边笑着向这位李祁说道:“堂兄为我这妹婿办事本是份所应当,说谢就显的生分了!只是与腾蛟成亲多日,还不曾到堂兄府上拜会,这实在是我这做妹婿的失礼,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就由我别情楼设宴,不为致谢,只为给堂兄赔罪,我兄可不能推辞。”

见唐离话说的这么亲热,李祁也是高兴,当下边点头答应,边口中连道:“妹婿会说话。”

事情到这一步也就是水到渠成了,杨芋钊因笑问道:“老李,刚才我们进来时那官儿犯了什么事儿,惹得你训孙子一样呵斥他。”

说到刚才那事儿,李祁也忍不住笑道:“那是个山南东道的县令,正牌子的进士出身,书读的好,诗也作的花团锦簇,就是性子太软,怕老婆怕的没边儿了,偏他娶的那个妻室最是个跋扈的妒妇,就是去岁末他在客厅宴客,席间召了个女奴唱曲儿,谁知曲子还没唱到一半儿,他老婆阎氏赤脚披发的绰着一把解刀就闯了进来,一时把客人都吓跑了不算,那女奴也是仓皇而逃,这县令躲在榻下不敢伸头,这事儿一时传为江南笑柄,你说这样的官儿能做成什么事儿?今年任满调转,吏部安排他去桂阳任县令,他竟然不服,三番两次来缠,实在让人烦心的紧。”

听李祁这么一说,众人都是莞尔,笑了一回又约定中午在别情楼相见后,这才散了。

刚一走出吏部司,杨芋钊就满脸笑的古怪,直到出了吏部衙门,唐离终是忍不住问道:“老杨,你又玩儿什么玄虚?”

“我是笑老李”,杨芋钊笑容不减的略略放低了声音道:“别看老李说的快活,其实他就是皇城中有名怕老婆的,他那妻子裴氏出身大族,威福也大,老李到了如今这个位子,虽然府中美貌侍女不少,但他都不敢属意,后来苦苦哀求裴家嫂子好容易在身边留了一个女奴,也不过是执衣侍膳,不敢沾身。后来老李逼的急了,乃心生一计,嘱咐夫人身边的侍女,如果夫人洗头,就立即来报。一次那侍女来报夫人洗头,老李就假称腹疼,借机召女奴前来想成就好事儿。没想到裴嫂子身边那侍女也报了老李腹疼的事儿,裴嫂子披着头发赶紧来看老李的病,事以至此,老李也只能继续装出疼不可忍的样子,裴嫂子一急,就用童子尿化了药让他喝。这事还是他府中家人传出来的,再没个假!听说老李自己还感叹:‘一事无成,固当其分。所苦者,虚咽一瓯溺也!’”,言至此处,杨芋钊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道:“别情你说,老李这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听到这个关于老李的掌故,杜甫还强自忍着,唐离却是早已大笑出声,“老杨,你这嘴可是真够损的。”

“就你家那母老虎的威势,我看别情你现在也是在五十步笑白步”,话刚说完,杨芋钊已坏笑着避开唐离向户部衙门疾走而去。

唐离一时手慢跑了杨芋钊,看他去的远了,扭头对杜甫笑道:“别听他那臭嘴瞎说。”

杜甫老成持重,这事听了也笑,却绝不插口接话,听唐离这么说,他也只是笑笑不插言。

时间尚早,二人往教坊司的路上,唐离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子美兄赴任在即,我倒是有些话想说说。”

“别情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