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桓温以下,司马、参军、主簿、令史,对这个祝英台一口纯正的洛阳正音都是肃然起敬。
于是大开筵席,桓温见陈操之滴酒不沾、也不举箸,便问何故?得知是为葛稚川悼亡,叹道:“陈掾真乃彬彬君子也,我二十年前曾与抱朴子有过一面之缘,对其学问才识甚为敬佩,抱朴子寿过八十,羽化登仙,与俗丧不同,陈掾不必伤悼。”命厨下特为陈操之备精致素食。
酒过三巡,堂上西府诸吏都安静下来,众人都频频注目蛮府参军郝隆,等着看郝隆三难祝英台呢,不料那郝隆只顾自斟自饮,似乎并不打算让祝英台见识军府的惯例了。
郝隆见众人频频看他,便满饮一盏道:“汝等看我作甚,难道不知惯例也是可以改的吗?”
却听那祝英台说道:“我正欲履行惯例,忽然已改,奈何?”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这新来的祝掾要向郝参军发难了。
第七十四章 蛮语
郝隆上次刁难陈操之不成,反受挫折,大失颜面,这次祝英台来,他原没打算再行什么军府惯例来向祝英台问难,祝英台后生小辈,名气不如陈操之,胜之不武,输了就更丢脸,郝隆虽是狂生,官职又是蛮府参军,但也不是一味只会蛮干,也知审时度势,今日宴会他是只准备饮酒的,不料他想安静却不可得,这祝英台倒先向他挑衅了,满座中人都一齐看着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郝隆把酒盏往小案上一顿,瞪着谢道韫道:“祝掾,你想履行惯例?”
谢道韫恼这个郝隆曾经讥讽她三叔父,三叔父雅量非常,不与此等人计较。她却不必在此人面前谦逊,说道:“既入军府,自当遵从。”
郝隆道:“好,今日我只问一难,你若答得出,那我以后见了你绕道走,你答不出绕不绕道走随你便,罚酒三升可也,郝某甚有雅量,不与你计较。”
桓温及幕下诸僚听郝隆说自己甚有雅量,都是暗笑,不过郝隆既这般说,显然对这次问难甚有把握,众人都期待郝隆会问出什么疑难?祝英台又将如何作答?
谢道韫心念陡转,谈儒论玄、引经据典,她有何惧?纵论时事、出谋划策亦是她所长,怕的是郝隆会效仿上回陈操之以金谷园豆粥来问难,那样生僻的典故确实防不胜防,郝隆可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想必是要以子重之矛来攻我之盾了——
谢道韫道:“若郝参军问的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事,诸如郝参军问我郝某生平作诗几首?郝参军名气虽大,尚不足以流芳后世,所以那样的题让人如何作答!”
众人皆笑,记起上次陈操之难倒郝隆的金谷园豆粥题,都暗服谢道韫机敏,这下子郝隆不能取巧了。
郝隆脸色一红,显然被谢道韫说中了。强辩道:“我岂会问我自己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