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沈云山并非是有意遗忘自己的名字,沈云山长久地待在湘江书院,偶尔回来也是温书,甚少同女子有过交集,记不得她的模样,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李冬然眼眸中的亮色还是褪去了几分。
她分明是大方有礼的脾性,如今却搅着衣裙,和沈云山解释:“我是村头李家的三闺女,李冬然。”
提及自己的名字,李冬然特意加重了语气。
对于李家人,昨天沈刘氏的抱怨声,在沈云山脑海中一闪而过。沈云山的眼眸温和了几分,但仍旧不明白,李冬然和他有什么交集。
“你有何事?”
李冬然忙拆开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布包,将一个烙的颜色焦黄的饼子,递到沈云山面前。浓郁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是掺了足量的砂糖,才有这般的甜香。李冬然看沈云山不伸出手接过去,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唯恐烙饼的香气,将李家人引了过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李冬然以为,沈云山是觉得烙饼中放了足够的砂糖,耗费太多银钱,才不肯接下,毕竟乡下人做饭,都是少盐少糖,不舍得多放油腥。李冬然连忙解释道:“这烙饼里放的不是砂糖,是从灌木丛中找到了一种果子,汁水甜腻的很,我便用果子的汁水和面,烙出来的饼子,自然甜腻可口。”
沈云山逐渐想起了李冬然的名字,她在李家排行第三,算不得得宠。但是李冬然心灵手巧,平平无奇的青菜萝卜,到了李冬然手中,也能做出美味的膳食来。沈云山从湘江书院归来时,便听到村民们议论着李家的几个闺女。
“冬然丫头勤劳能干,日后定然是个好媳妇,只是模样差了点,比不上她一姐李秋然。”
李冬然的模样,算不得丑,她右边脸颊有一处酒窝,莞尔一笑时便浅浅地显露出来。但李冬然有个模样俊的一姐,同李秋然站在一处,便显得天上地下,让人看不到眼里。
沈云山拒绝了李冬然,并非是因为其他缘故,而是沈刘氏提前烙好了饼子,虽然比不过李冬然送来的甜腻松软,但滋味尚可。
李冬然神色沮丧地离开了,她躲在偏僻的角落,将焦黄的烙饼送入口中。烙饼她做的足足的,但因为李秋然喜欢吃,便把所有的烙饼都给了她。还好,李冬然做饭时,偷偷藏起来一块,这才免于吃涩口的杂粮。甜腻的如同砂糖汁水,缓缓流入李冬然的口中,她将烙饼吃了个干干净净,拍拍手上的碎屑,望着远处沈云山的背影,神情怔松。
李冬然听到了,家里要给李秋然说亲,还是当秀才的沈云山。但这事没成,沈刘氏看不上李秋然,惹得李秋然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几日,李家人神情低落,唯有李冬然心中浮现出一丝雀跃,沈秀才没有娶李秋然,她很是欢喜。
究其原因,李冬然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每次遇到一身竹青衣袍的沈云山,她只觉得心跳不止,眼睛也不会眨动了。李冬然藏起来的烙饼,只有一块,但当她看到沈云山来到田地时,便不由自主地将烙饼给他送去。
……
沈刘氏赶到周家村时,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那个远方侄女,周宝扇如今的住处。看到一间岌岌可危的茅草屋时,沈刘氏眼皮微跳,心中暗自后悔,她是想偿还当年的一百个铜板,但距沈刘氏见过宝扇,已经十余年了,那时宝扇还是个没长牙齿的婴孩。如今宝扇过得这般苦,心性脾气如何,她都一概不知。若是个难缠的,赖在她家中该如何是好。
沈刘氏还没踏进茅草屋,便已经生出了怯意,想着若不然,便偿还宝扇两百个铜板,不将她接回家中了。
陪同的村民,不知道沈刘氏心中的百转千回,朝着茅草屋喊道:“宝扇,你姑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