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燃着一盏灯火,暖橘色的烛光,将沈云山修长的身影,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自从沈父离家后,沈家算得上是一贫如洗。沈刘氏紧衣缩食,又向旁人借了不少的银钱,才供得沈云山上最好的湘江书院。沈云山在湘江书院,除了进学,便是替旁人抄书,和写些书信,以贴补家用。
沈云山将烛台,移动到窗棂处。在皎白如霜的月光下,昏暗的烛光,也能将书卷上的字迹映照得清清楚楚。
烛火跳动,沈云山清俊的面容,半边满是光辉,而另外半边则是隐藏在黑暗中。即使在温书,沈云山也没有为了自在,将身子弄得东倒西歪,而是将脊背挺直,有着青竹般的风骨。他神情专注地看着书卷,发丝被涌进屋子的风,吹拂在鼻尖。沈云山指节也像极了竹节,嶙峋清晰。他手指微动,便翻了一页书卷。
直到将手中的书卷温完,沈云山才吹灭烛台,依在床榻上睡去。
翌日,沈云山便去了自己家的田地。不过三四亩薄田,但地里的庄稼,都被沈刘氏伺候得极好,麦苗茁壮,陇地里栽种的油菜辣椒,也绿盈盈的,喜人的紧。沈云山用细麻绳,绑住宽大的衣袍,拿起葫芦瓢给田地里的庄稼浇水。
村民们见到沈云山,忙道:“秀才公,你那手是握笔写字的手,怎么能干这些活计,你娘倒是舍得!”
沈刘氏自然是舍不得的,只她一清早,便去接那可怜见的宝扇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然,依照沈刘氏对沈云山的看重,即使沈云山说破了天去,她也绝对不能同意,叫自己未来的举人儿子,做这些农户的粗鲁活计。
沈云山神色淡淡,没有被调侃的恼怒,只是轻巧地纠正着村民的话语。
“做农活罢了,谈不上舍得不舍得。”
村民们看着在田里忙碌的沈云山,窃窃私语起来。
“云山这孩子,怎么一点读书人的架子都没有。”
“可不是,云山还是秀才公呢,不做这些粗活是理所应当的。我叔伯家的儿子,考了几年,连秀才的边都没摸到,可他自诩是读书人,家里的活计一样不做。便是要他递个衣裳,便要长吁短叹一番,说什么“有辱斯文”。”
……
沈云山看着文弱,像话本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但他很快便将田里的活做完了。沈云山解开腿上的麻绳,外袍顿时松开了束缚,随风摆动。衬着沈云山温润如玉的面容,顷刻间,他又重新变作了村民们眼中的秀才公。
“沈大哥。”
一声清悦的轻唤,在沈云山面前响起。
他抬眸看去,只见面前的女子,一身浆洗的发白的衣裙,但打理的干净整洁,两眸亮晶晶地望着沈云山,瞧着很是欢喜的模样。
沈云山拧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