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在官场厮混多年,稍一深思便恍然大悟,“殿下放心,尹家绝不至于一错再错,如今既然情势纷乱,主上又心存芥蒂,今后我尹家便只管国事不理纷争。所谓国相自是择贤,外臣便不掺和到这一滩浑水中去了!”
送走尹南,练钧如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他见身后的孔懿和严修也都是身心俱疲的模样,连忙打发了两人去休息,这又唤人叫了明空来陪着。明空本就不耐烦府中俗务,如蒙大赦地赶了过来,言谈间就不经意地提到了练钧如托养的四只雏鸟。
诸事缠身的练钧如已经许久未曾过问那四个小家伙,今日一被人提起便兴致盎然,待到他带着明空兴冲冲地感到那蓄养异禽的鸟监时,赫然发觉四个胖乎乎的身影。数月不见,四只雏鸟已经不复当初那稚嫩的模样,颇有其父翱翔长空的英姿。它们倒是还记得练钧如这个主人,扑腾着翅膀迎了上来。不知不觉的,练钧如便想到了它们将来的飒爽英姿,原本有些郁积的心情也逐渐好转了。始终保持低调的慈海却站在远处,望向此地的目光中除了欣慰,还夹杂着几分赞许。
第二十章 前奏
赵盐领着两个内侍急匆匆地往交泰殿方向走去,他实在不明白,华王姜离早已冷落了王后虞姬,这一日又突然降旨说将在当晚驾幸,个中情由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自从那一夜华王姜离召见伍形易之后,他就总觉得这位陛下的脾气暴躁了许多,平日易怒且不用说,就连内侍宫婢也是发落无数,闹得人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交泰殿早已不复以前的盛景,就连来往的奴婢也都是无精打采的,在赵盐看来,这衰败的气象怕是还得继续持续下去,天子中宫的这位王后,兴许……赵盐将些许杂乱的念头驱赶了出去,便示意两个内侍退后,自己上前高声通报道:“王后娘娘,小人赵盐奉陛下之命求见!”
宫内的虞姬不由一怔,许久方才醒悟了过来,忙不迭地吩咐内侍宣赵盐进来,又对着妆台左右端详了一阵,这才仪态万方地坐上了王后御座。“赵盐,陛下有何事吩咐你来交泰殿?若是本宫没有记错,除了节庆日,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派人来此地了。”尽管心中满怀着企盼,但她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怨恨的情绪。
赵盐却只是充耳不闻,依礼拜见之后就垂手奏报道:“陛下的心意,小人怎敢妄自揣测?王后娘娘,小人只是受命而来,陛下今夜将驾幸交泰殿,望您早作准备,以免到时慌乱。”他又是恭恭敬敬地一礼之后,从身后的内侍那里接过一个托盘,双手呈了上去,“陛下特命小人送来此物,说是王后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虞姬将信将疑地接过那盖着红绫的托盘,只是一眼便几乎昏厥过去,身子也摇摇欲坠,口中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盐心中大愕,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既然口谕已经传到,王后娘娘又受了这东西,请容小人告退!”叩头之后,他慌忙带着两个内侍退了出去,直到离交泰殿足足有几十步距离,他方才停下脚步,举起袖子擦拭了一把额上细密的汗珠。
“赵大人,您这是……”其中一个内侍奇怪地发问道,谁料话说了一半就被赵盐狠狠瞪了一眼。“你们两个给我听着,今日之事不许传扬出去,尤其是王后娘娘接了什么东西以及她的反应。宫里头死牢多着呢,要是你们不知死活,别怪我不客气!”
赵盐见两人闻言都是噤若寒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脚下步子也稍稍放慢了一些,眼下华王姜离许是还在接见人,没必要赶得太急,往崇庆殿复命虽是正事,但他可不想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入夜的交泰殿再次点燃起了明亮的烛光,顿时引起了后宫其他嫔妃的注意,由于王后虞姬根本就是魂不守舍,因此交泰殿中几个有头有脸的宫婢内侍就只得一一应付着众人的询问,耐着性子将探听消息的人送走,直到华王姜离的鸾驾远远地现出了影踪,那些嫔妃的心腹亲信方才逐渐散去。
“臣妾恭迎陛下!”虞姬盈盈拜下,心中却是一团乱麻,面目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怔忡,比起平日的端庄自持来,此时的她更显娇艳。
华王姜离却是无暇欣赏面前美色,挥手命其他仆婢退下之后,便随便拣了一个位子坐下,炯炯的眼神直盯着虞姬的双目。“朕派人送来的东西你应该接到了,如今你该知道如何取舍吧?告诉朕,那个孩子在哪里?”
虞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但随即心中便烧起了熊熊妒火,原本低垂着的头也高高抬了起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那物件臣妾从来没见过,并不知道陛下是何心意!”她说着胆气就渐渐壮了,“陛下莫名其妙派人送来一个肚兜,今夜又是亲自来兴师问罪,不就是厌烦了臣妾这个王后吗?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废了臣妾就好!”